保安过来两次,问他是不是找什么东西,或者是不是在等人,要是等人,可以进休息室里等,里边暖和,他笑着拒绝了人家的好意。
他站在雨里,手里搭着把伞,站在已经没了遮挡功能的光秃的梧桐树下,呆呆盯着对面的旋转铁门。
这么暴躁的雨,不到十分钟,伞就成了个摆设,雨水侧着来,横着来,斜着来,用尽各种姿态,很快就把他也淋了个精透。
他想,我是不是应该先回家,给贺晓年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了。
又想,要不就先去休息室里待会吧,人保安都邀请两次了,过去喝杯热茶,烤会儿电暖,聊会儿天,打会儿屁……
但他始终没动,直直地站在雨里,就好像要虔诚地完成某种仪式一样,一动,就不诚不灵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儿,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雨水浸透衣衫,冷风刺痛骨骼,这么冷的感觉却不能让他的头脑稍感清明,透过连绵不绝的大雨,他看到的只有眼前一片茫然。
你说,你四不四撒!他在心里苦笑着问自己。
……
直到视线里朦朦胧胧出现一张熟悉到闭上眼都能看得清的面孔,他才从茫然里抬起头来。
贺晓年双臂环抱着肩膀,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嘴唇在惨白的灯光下,白得竟然有点儿发紫。
他身上那件白色羊绒衬衫全部湿透,贴在身上,抱着的双臂上,能清晰地看到胳膊的肉色肌理。
他上下牙打着颤,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嘴唇控制不住地上下抖动,哆哆嗦嗦说:“我回来了,海洋!咱回家了!”
孙海洋紧紧盯着湿透了的贺晓年,咬紧牙关!
他心里突然窜出一股怒火,迫使他把手里的伞狠狠往贺晓年肩上一砸,他愤怒地低吼:“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啊你,你不会穿件衣服出来!你不会拿把伞啊!!”
他怒气冲冲一步跨进雨里,愤怒地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走回来,一把兜住抓着伞柄愣在原地的贺晓年的肩膀,把他兜进自己胳膊里,搂着他往回走。
第59章 五十九
孙海洋的身上并没多少暖意,他在冷风冷雨里站了一个多小时,平时火炉一样的热量也终于被浇熄了。
但贺晓年还是在撞进他怀里的一瞬间,感到了彻头彻尾的温暖。冻得僵直的身体,在与孙海洋的怀抱紧紧相贴的一瞬间绷得更紧,但很快,就又松弛了,连带着一直悬在空中不知要飘向何方的心都跟着缓缓落地。
他被孙海洋狠狠搂在怀里,从孙海洋紧绷的胳膊上,他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孙海洋的愤怒。
他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懵懵懂懂,就这样被孙海洋粗鲁地搂着往前走。
……
两只落汤鸡一言不发地紧搂着回到楼道里。
这个点儿,这个天气,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头顶上惨白的节能灯还在敬业的亮着。
孙海洋终于松开了贺晓年的胳膊,他看到电梯门上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竟然是搂着贺晓年一路走回来的,而且还搂得那么紧。
电梯在徐徐下降,两个人沉默无言,楼道里安静如鸡,这种诡异的安静,让孙海洋刚才一直不明所以激越亢奋的心情突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他开始不安起来,忍不住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步,稍微拉开点儿与贺晓年之间的距离。
不过贺晓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他始终低垂着脑袋,默默站在一边。
他湿漉漉的头发熨服地贴在头皮上,雨水从打成绺的刘海上,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汇入衬衫衣领里。不知是冻的,还是被节能灯映衬的,他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却白里发紫。
他轻轻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有些疲惫,整个人静静的不发一言,如同一尊被精心雕琢的白玉石像。只是偶尔,同样打成绺的浓密睫毛会轻微一颤,浅色的眸子瞬间流光溢彩。
不知为什么,孙海洋就觉得,好像能从他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一种游离的笑意。
这肯定是错觉,这么狼狈的一晚,冻都要冻死了,有什么可笑的呢?!
但他还是不自觉又多看了贺晓年两眼。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弯着抖了抖,看到他额头上滚下来的一滴雨水慢慢划过他的眉梢,沿着脸颊柔和的曲线一直流至下颌,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最后停在那一小截露出来的锁骨上,晃了晃……
突然一阵口干舌燥,孙海洋即刻烦躁地扭过头去,不再看贺晓年。
……
两个身在红尘、心游方外的人恍恍惚惚地一起回了家。
在玄关处各自简单收拾了一下,湿答答的进了屋。
房间里的温暖让贺晓年终于收回了神魂,他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耷眉耷眼的孙海洋,犹豫了一下,说:“海洋,你先去洗个澡吧。”
孙海洋抬起头,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贺晓年正在跟他说话。
他上下扫了一眼同样一身湿的贺晓年,皱了下眉头,“你先去洗吧,我等会儿再说!”
贺晓年张了张嘴,他刚要说话,就又被孙海洋粗暴地打断了,“别废话了,叫你先洗你就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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