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好吃吗?”他问道。
“嗯,”戚江渚停住筷子,说道,“之前不知道你会做饭。”
夏隽说道:“没去江州之前,我都是自己做饭,很多菜我都会做的。我奶奶很会做饭,都是她教我的,我学得不太好。”
吃过晚饭,夏隽把卧室的地板擦干净,又把被子和褥子全部换了一遍,灰尘味终于被赶走了。夏隽把紧贴的两床被子分开一点,伸手拍了拍,出了卧室说道:“哥,我屋里床很大,一点都不挤……”
他绞尽脑汁,没想出别的词来,最后冒出来一句,“行吗?”
到底是什么行不行,夏隽自己也没弄明白。
戚江渚却看懂了,夏隽是怕他走。戚江渚点了点头,夏隽抿起的唇放松了,嘴角也弯起来一点。
卧室里摆着的那张床,的确足够大。
那是夏执鸣和汪婧新婚时候买的,后来他们都走了,夏隽就继承了这张大床。卧室不大,三分之二的空间都被这张床占据了,其他的位置见缝插针地摆着衣柜和书桌,这房间容纳两个人就被塞满了。
快到凌晨,夏隽才轻手轻脚地躺进了被子里。
灯关着,这里有着小城镇特有的宁静,尤其在夜里那种静是在城市里难以寻觅的。
静到他可以听到戚江渚的呼吸声。
夏隽刚洗过澡,身上都是香皂味,不难闻但也没那么好闻。
他静静地听了会儿,翻了个身,小声地问道:“哥,你睡了吗?”
闻言,戚江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怎么了?”
夏隽问道:“哥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戚江渚说道:“第一次来。”
“我们镇子特别小,出趟门能碰上好多个熟人。今天谁家出了事,到了傍晚全镇子的人都知道了……赶上集会的时候街上特别热闹,还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放烟花,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小镇子也能有那么多人,黑压压的,还好烟花是在天上,要不然就看不到了。”
那是他初三的时候,年还没过完,镇政府组织的一次烟火大会。夏隽很少有机会参与这样的活动,没人邀请他。那次也一样,他只不过是恰好路过了,在烟火腾空的时候他被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站进了人群。来看烟火的人真的很多,多到不会有人去注意这么多的人里面有个被排挤的夏隽。
在热闹的新年里,他意外的被“宽恕”了,那时候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想未来的事情。
“哥,如果你能吃一次我奶奶做的菜就好了,真的特别好吃,我特别想再吃一次。”
夏隽说了很久,把以前很小的事情都翻出来说,讲他小时候犯过的蠢、提起他装了一小箱的奖状和证书、奶奶做的菜还有他爷爷的老花镜。后来有些倦了,但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经全忘了。
翌日,夏隽起了个早。
天还没亮,外面都是雾,他戴上帽子裹了一身的寒风在雪地里慢慢地挪动。他拦了辆出租车到了城郊的墓园。
刚开始老两口没葬在这里,他们去世之前似乎已有了料想,所以早早买了块墓地,双人的。夏执鸣是在他们下葬半年后回来的,也许早就回来过只是夏隽不知道。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远郊买了两块墓地把他的父母接进了新家。
夏隽当时是有些迷茫的,他还拿不准主意,想去问爷爷奶奶的意思,但他们两个已经没法给他答案了。
他伸手把墓碑上覆着的一层雪抚掉,把带来的纸钱烧了。
等烧光了,他才慢腾腾地站起来,对着他爷爷奶奶说道:“我来看你们了。”
“江州特别好,比我们家这里大好多。同学对我很好,我还有了一个好朋友,他叫戚燃,和我一点都不一样,话很多性格又好……我还是第一次有了朋友,你们放心,我每天都很高兴。”
“还有……”他顿了一下,抬起脸说道,“我有了喜欢的人,我要努力越变越好才行。”
夏隽伸手抚了下墓碑上的照片,手指停在她微笑着的嘴角,他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好想你们啊。”
出了墓园,这会儿天虽然亮了,但雪还下着,于是天仍然显得阴沉。
夏隽把下巴藏在衣领里,盯着脚下一直往前走,后面有车子行驶的声音,他也没太在意,过了会儿那车子和他并行。
他偏过头看到车子的车窗降下来,夏隽看到了坐在驾驶位的戚江渚。
“我是回来祭拜他们的。”夏隽上车之后说道。
这件事他是想要隐瞒的,以为戚江渚不问他就不必和戚江渚说起。甚至在昨天晚上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好的事情,摆脱不了粉饰太平的嫌疑。
他要去想过去那些发生过的好的事情,那些都是他前进的动力。他讲得都累了——
你看,我经历过那么多好的。
但只有太过在意才会想要避开,想要掩饰。
掩饰是没用的,他自己最清楚不过,溃烂的伤口越是掩饰,那伤口就越是没有办法痊愈。
戚江渚问他饿不饿,他没听到。
夏隽忽然就鼓足了勇气,他偏过头看向戚江渚,抿了抿唇说道:“我有话想和你说……说起来很长,但其实听着就很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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