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回来?”他握着那细细的手腕,“你赶紧好好洗个脸,别拿粉底遮了,对伤口不好;下面……我去给你买包卫生巾垫上,再问问上啥药——吃饭了没有?想吃啥?”
问完了,下楼找药店。他穿过下了班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的小商铺摆了一地雪糕箱子、冻货、干鲜,让本就狭窄的人行路更加拥挤。冬天里的寒气无孔不入,甚至透过了他身上的昂贵貂皮。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药店,店员问他“什么伤,严重不?”
他张嘴半天不知道说啥,一口气堵着胸口,憋得他眼泪要出来了。重重地捶了下柜台,把店员下了一跳:“干啥呀?!”
“对不起,”他擦了两把脸,“挺严重,有淤血,有红肿,还有破皮的——”
“那最好上医院,看看骨折没有。”店员戒备地瞪他,动作麻利地包了一包外用药。他拎着药又去买两碗粥,灵灵说啥都吃不下,他告诉老板多来点米汤也行。
回到灵灵那儿,消毒上药,灵灵把粥喝了,吃了镇痛片:“美美……你今晚能别走吗?”
“嗯。不走。”他坐在床头,灵灵依旧依偎着他。关藏打过一次电话,他说有事不过去了,关藏就没回家,去医院陪马千家。
“明天咱还是上个医院,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我被打过我知道,没骨折就没事。”
灵灵小声地笑了:“你让人打过好几次呢。”他也笑,说“要不咋有经验呢”。
“那你跟你对象,干那事儿……也出血吗?”
“出过,他没经验,让我揍了。”
“他不还手呀?”
“敢?一刀劈了他。”
灵灵又笑,笑完低声说:“……我不行,我打不过他。”
“你得躲着他。他要找你你就换工作,这样人不定能干出啥事儿来。你不像我这么虎,又没力气。”
“嗯。”
他停了半晌:“真不告他?”
“美美,我真求你了,别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就当让狗咬了,我……你那同学都不敢告,我更不能告,他有钱有势又不能咋地,我名声就毁了!那我真活不起了!”
“那你告诉我他叫啥,住哪儿,我找个晚上套他麻袋!”
灵灵搂着他的腰,“谢谢美美,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美美最好了。”头在他肩上蹭了蹭,“他爸是当官的,你整不过他,我就当不认识他了。”
“……”
“美美你别笑话我,我就是生气为啥要嫌我不是真女孩,我就想找个男朋友气气他们……!他……他追我可勤了,我说我不是女的他还追我,我就以为——我不是那种烂女人,真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
“你别告诉小豪,我不能跟他了。跟谁也不能跟他,我、我对不起他了。”
“……别这么想,小豪一心一意要跟你结婚呢。再说,等你做完手术了,才能有第一回,这不算,不算的。”
“是吧?我也这么想!”灵灵开心起来,干枯的身躯似乎注入了一丝活力。“你说,那……那能有膜不?”
“有啊,咋没有,医学多进步了,说不准再过两年你都能生小孩了——外国都有研究了,你不知道吗?”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不知道从哪里的小刊物上看到的研究成果。
欣喜与美梦让灵灵放松了精神,“美美,你真名叫啥啊,能告诉我吗?”
“严恪己,竖心旁加各种各样的各,自己的己。”
“真好听,啥意思呀?”
“恪守己心,就是不忘自己本心的意思。你全名叫啥呀?”
灵灵嘻嘻一笑:“我不告诉你,等换了真的身份证再告诉你!”睡意渐渐涌上来,她往下滑了滑,枕在严恪己腿上。
“美——恪己,你要是喜欢女孩子,会喜欢我吗?”
“那你得再凶一点,再虎一点,就像我似的。”
灵灵笑,握着他的手:“你真自恋!”
他们小声地说着话,一起睡过去。迷迷糊糊地,他感觉有人亲上他的嘴,把他的手放进温热的睡衣里,触碰到柔软的隆起。他听见小声的抽泣。
他醒了,但装作没有醒。
第二天灵灵跟他去医院拍片,肋骨有一点骨裂,得注意平时活动,好好休息。回来他在饰品店给灵灵买了个手拎包,毛绒绒的,带一对儿兔耳朵,灵灵喜欢得不得了,在兔耳朵上别了个花发夹。舍不得酒店的高薪,她请了两天假又去上班了。他怕那男的纠缠她,就每天晚上去接灵灵下班,惹得关藏又跟他说,“恪己,我不高兴。”
他噗嗤嗤一笑:“别整得我出轨了似的。等她那小对象回来了,就没我啥事了。”关藏在他大腿内侧留下两个牙印,被他早上起来一顿暴打,也心满意足。
严人镜来电话问他,快过年了,回不回家。他说不回,过一阵再回,被严人镜骂:你总觉得自己活得明白呢?全世界你他妈最糊涂!
他放下电话,非要回一条挤兑严人镜:你是糊涂他姐,更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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