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看着他,那个青年的眼神是如此灼热,像要把他的一切都吞没了,但该死的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他终于认输一般移过视线,懊恼地叹息了一声:“对我来说,杀人杀了就杀了,我见过的杀人的事多着呢,我也不认为有些人杀人有什么不对,有人死了是罪有应得。”
白越说到这里,又转过头去,他的声音褪去了那些带着疏离的镇静,显得柔软又真诚,就如同他注视着顾远的目光:“可是对于你来说不一样啊。你是顾远,你是天真的小警察,你相信你们警察,也相信自己的维护正义,相信法律会给凶手制裁,你凭借着这些才一直活下来站在我面前的,我不想你去做这种事,你有你相信的东西,我不要你因为我而拒绝继续认可,我不想……”白越顿了顿,轻声说:“你因为我而后悔。”
顾远很少看见白越这样的模样,他明白这个习惯防备和保持距离的人如今是那样毫无自觉地同他袒露着真心,而这些真心全都是关于他。
顾远被那目光注视得有些受不了,他用手遮住白越的眼睛,感觉对方的长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样在他手下颤动,他轻轻说:“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去的话会经历什么?你自己太自信犯的错太多了。”
顾远感觉到白越有些僵硬,他很快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什么——霍西川的事永远是白越心中的梦魇,是他一生经历的最大挫折。
可他还是没有阻止自己将话说完,他的声音带着徘徊不去的叹息意味:“假如,你在我知道你要做什么的情况下受伤或者是死了,那对我真的太残忍了。”
他知道白越要做什么的,一向知道,他留在海诚没有走,就是相信着等霍西川被捕那天他一定会出现,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白越,找到了白越,拦下了白越,他花费无数心思和力气,他可以接受白越对他毫无情意,但至少,在这种时刻,不要抛下他独自行动。
“别这样对我,白越。”
顾远什么都不要,只有这一件事,他不想让步。
白越沉默了下来。顾远默默将手放了回去,重新驱动车子,白越看了一眼笔记本报出最新的位置,其它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在看着窗外,窗外没有什么风景,却能映着另一边的人。
他一直是不太能感觉人类感情的人,他一直一直都沉浸在解谜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只有无情的谜题和逻辑,就连人情都能被归结为冰冷的线索。他是这样的一个怪人,哪怕是对霍西川引火自焚了,他心中也只有后悔、仇恨和痛苦而已,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感情——柔软得像水,又炽热得像火,把他淹没把他焚烧,他甚至为之喜悦,甚至会眷恋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他明白,他恐怕在他所陌生的世界里已经泥足深陷,再难逃脱。
一切都乱了套。
他不喜欢计划实行的时候形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可如今那个变数假如是顾远,他竟然只有一些无奈。
柔软的,叫他连呼吸都要放轻一些的无奈。
白越沉默了很久,他忽然开口喊了一句:“停车。”
顾远依言将车停了下来,在顾远征询似的目光下,他解下安全带,俯身靠近顾远,瞧着他变得有些愕然的神情,抿唇笑了笑,他低首用冰凉的唇瓣亲了亲顾远的眼睛,顾远在短暂的迷茫后捧住了他的脸,反守为攻地咬住对方的嘴唇,用交融的津液诉说着对对方的渴求。
情热之时,白越冰凉的手指抚上顾远的脸颊,刺激性的气味开始充满顾远的感官,当他察觉到不好的时候,白越碰了碰他的嘴唇,而后用湿润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的意识越发怔松。
白越垂下眼睛来,气息仍带着接吻后不定的温热。
“对不起,说好不利用你的感情的。”
第69章
霍西川联系了一些心腹,约他们与自己见面。霍家大宅已经被查封,但他那座山腰别墅还没有,他如今开着车,正准备往那里去。他平时的保镖时机都因为那件事情被拘捕,于是目前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路上。
这是霍西川从未遇到过的困境,但霍西川从来不会为困境而慌乱,他的内心依然冷静甚至冷酷,他盘算着如何整治叶荆,如何扳回一城,却发现有个人站在路中央。
那个人穿得很单薄,身形高挑,有一张好看的脸,叫他一瞬间心跳便加速起来。
他总是那样不驯,哪怕如今也在抗拒着自己的感情,仿佛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事物,叫他心动又心痛。
他如今怎么会来?
然而很快霍西川又意识到,那个人是白越。
顾远的头发要更短一点,看上去会更精神一点,更没有这样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神情和周身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气质。
很久以前,他以为见到白越他会心潮起伏,可如今突然见面,他心中更多的是愕然而非心动。
从前是怎么样都好,白越对他已经是过去了。
他甚至非常理性——白越是个心思很多的人,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偶然,甚至会藏着白越自己的算计,他不觉得自己有亏欠白越,但白越终究带给了他无数陌生而痛楚、痛楚而酸涩的体验,给他寡淡的人生添上了不一样的色彩,他可以不爱他,却难以完全忽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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