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能全须全尾活下来的人,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上辈子拯救了不少人,那不是妨头大,而是命大。”今墅安眯着眼睛看窗外,玻璃下端布满白色的雾气,水蒸气形成的水珠一路滚下来,在一片白雾中形成蜿蜒的水流。
他经历过那个时期,虽然家大业大,但最终还是抵不过世恶道险,“我想,你姥姥或许是单纯的迷信,也或许只是对现实环境失望了,继而将恐慌转移到丈夫身上。”
“我也这么想。不过我姥爷这人寿数确实很长,在那种环境下也不知是喜是悲了。”韩骤记忆还是不全的,很多细节都没办法补充,不过对于老一辈的事,他能知道的也不会很多。
他站起来往卧室走,吃饱喝足了现在只想躺着看电视。他在餐厅门口张开双臂抻懒腰,懒腰抻到一半就突然喷笑着泄|了劲儿。
他边走边回头看着今墅安笑说:“我记得我姥姥有时候特别搞笑,原话我记不全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我姥爷这人走哪妨哪,但要数最牛逼的实绩,就是他把大清朝给妨没了。”
“啊?”今墅安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有时候老人家想法也很……”他的笑堪堪僵在脸上,“你说你姥爷原来是北平人?画画的?”
韩骤“啊”了声,推开卧室的门,懒塔塔的说:“刚不是跟你说了,他大老婆和长儿长女就是在离开北平时去世的。我姥爷原来是宫里的画师,戊|戌变|法失败后,他就从宫里跑到粮城来了。之后没多久清政|府就走下了历史舞台,所以我姥姥才说他把大清给妨没了。”
今墅安瞿然站定,双眼望着床头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为韩骤送的小玉盒儿和月亮陨石,画的超写实水彩。
今墅安:“你姥爷,是晚清宫廷画师唐归?”
“这是他原先的名字,你怎么知道?”韩骤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直直的将自己摔在床上,“扑”地一声拍起满床尘埃。
他迅速翻滚了两圈,在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开电视,一边没什么兴趣的说:“我姥爷原来叫唐归,离开皇宫之后就改姓李了,不过他一般对外自号‘虚五’,所以大多数人只知道他的号,却不知道他的名。”
……
这夜里,今墅安辗转睡不着觉,他轻轻掀起被子来到书房,从最后一排书架上拿了个带锁的笔记本,抽出夹在里面的一张老相片。这张相片韩骤自己翻到过,那是今墅安故意引导他看的,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没有开诚布公。
今墅安捏着照片坐在地上,身后靠着高大的书架。
这照片上统共有两个人,左边是年仅二十岁的今墅安,当时他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刚刚步入初恋的他,心里还惦念着身在异国的费因斯。照片右边的,则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先生。
合影一式两份,他手里有一张,老先生那里也有一张。
今墅安翻过照片,见背面写着一行不知几时被水模糊了的小字:金树1935,与xx先生留影
“虚五……”今墅安指尖微凉,轻轻扫过被水洇散的xx两个字,一瞬间所有的过往都如海潮般涌入脑中。
韩骤的姥爷自号虚五,而教今墅安画画的先生正是虚五。
所以按照辈分来说,韩骤真的应该跟今墅安叫叔叔,或者是没有血缘的——小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
怕有姐妹敏感在这里说一下,今墅安“生前”没怎么见过韩妈妈,他二人都在各自家中学的画,相当于一个老师分开带的两个徒弟,今骤cp不存在乱来的情况
第70章 第 70 章
今墅安捏着照片坐在地上,他现在心情极其复杂,他的美术老师是韩骤的姥爷,这件事不仅代表他们之间多了一层非常的联系,更是直接说明了韩骤这次的记忆是完全真实的。
从前韩骤迫于生活,不得不挑着时间更换记忆更换身份,可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又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
今墅安百般不解,他放下照片从书房踱到卧室,看着床上已经开始做梦的韩骤,低声的唤了句:“小玉。”
“小玉你为什么要给韩骤换记忆,如果你听见我的话,希望你可以醒过来回答我。”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他还现在自己的梦魇中出不来,今墅安叹了口气,其实没报太大希望。
今墅安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忽而,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想起知道韩骤更换过记忆的人不止有他,还有许广茂!
许广茂不知正在哪个女人床上瞎搞,他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有点烦躁,不过还是草草与今墅安交代了。
“韩骤那时候确实总说自己多梦,记忆也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许广茂在电话里说,“这个时间大概持续了几个月吧,我那会儿还以为他脑神经不太好,结果高考前的某一天,他突然就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别的我也不清楚了,我知道的真不多。”
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这答案其实跟今墅安想的差不多,小玉把新记忆以梦的方式输给韩骤和其他人格,并以此顶掉他原有的记忆,当新的记忆足够应付生活时,韩骤就会自我重启变成一个崭新的人。
别的或许都好说,唯独“完全忘记过去”,这个说法只要一在今墅安心里冒点尖儿,他的心就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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