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睿拿起筷子,在盘子里磕齐,夹住一粒花生,“他觉得拒绝就可以不用再做决定,就可以不负责。”
他在自己的杯里倒满汽水,“太有道理了。他就是不想和我产生关系,所以才拒绝我。”
顾德睿打了个嗝,“不是,他是不敢和别人有恋爱关系,是因为他不敢做决定,他不敢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他怕自己会又做错。”
“那怎么办?”
“你告诉他做错就做错了,没什么不能承担的后果。它毁掉过一次他的生活了,而现在对它的恐惧正在再一次毁掉他的生活。”顾德睿撕开糖纸,吃掉一颗薄荷糖。
“梁椿是不是得过抑郁症?”她拿起手提包,准备结账。
顾经鸿一愣,“没有吧。”
送走顾德睿之后,顾经鸿没有立刻去找梁椿,也许他们都应该借此机会停下缓冲一下。而且他还是有点难过,梁椿那么冰凉地拒绝了他。
和贺祈闹过别扭之后,贺祈就不怎么来电话了,梁椿算好时间给贺祈打了个电话,贺祈还不肯放过他。
“和他谈恋爱能比你自己孤独地过还难吗?”
“能。”
“你怎么老选那个捷径呢。”
“这怎么能算捷径呢。”
“经是得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来的,你就说,我不取了,这不就是捷径吗。”
“取或不取都是宪法赋予我的权利,但我没有必须要取经的义务。”
贺祈哎呀一声,“装蒜!你这个孙猴子就是生气当时被压山下压了五百年,你就鄙视所有当神仙的,还说当不当神仙都一样。现在给你机会,你只要去就又能回去当神仙了,你就不,继续在山下骂如来佛。”
“你这话讲的就政治不正确了,你就不允许有不想当斗战胜佛的孙猴子吗。”
“你不是不想当斗战胜佛,你就是太怕输了,所以装作是不想当斗战胜佛的猴子。”
梁椿知道贺祈说的其实都对,但他就是不想承认他是一个非常懦弱,非常怕输的猴子。
“你又难倒了一个假唐僧。那个男模是不是再也没联系你?”
梁椿不搭理她。
“不要灰心,梁同学,总会有一个在正确的时间拿着正确的紧箍咒的唐僧出现的。”
“我从没听过这么浪漫的爱情的比喻。”梁椿说。
贺祈臭不要脸地说,“嗯,我知道。”
可能是他和顾经鸿之间的缘分还未断,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们住一起。顾经鸿的烟抽完了,散步去便利店买烟的时候,看见从地铁口走出来的梁椿。
梁椿穿了一条特别斑驳的牛仔裤,大腿上有好几块洗不掉的油彩,背着他的小双肩包低头往前走,一看就是刚从画室回来。
插着耳机,直直走进一群发传单的人中间,地铁口有几家美容院,每天都招一堆社会青年堵在地铁口,拉人强迫去体验他们家产品。快到下班点儿了,梁椿可能就是他们今天最后的业绩了,都死死地拽着梁椿不肯放人。
梁椿被人堵住吓了一跳,摘了耳机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不用不用,谢谢。不好意思我着急回家。”
“麻烦你让一下。”
“我说了真的不用,让一让。”
“你们他妈绑架呢,松手!”
梁椿就长了一张我是软柿子的脸,不管语气怎么强硬这些人都死皮赖脸地围着他,挎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屋里拉。
“干嘛呢!放开!”顾经鸿一米八五的大个,强势地把梁椿从这堆流氓里拽出来,圈着肩膀把人往身边揽。皱着眉扫了一圈这些人,赶紧把梁椿往外推。
“信不信我报警!我让你们一分工资都拿不着。”
还是顾经鸿的话比较有威胁性,围着的人一哄而散。
他训完小流氓接着训梁椿,“想什么走路连路都不看?”
梁椿心虚得很,“我没有,是他们故意围我的。”
“你就狡辩吧,我看你还有下次怎么办。”两个人并肩往家走。
“还是谢谢你。”梁椿说。顾经鸿嗯一声,把新买的烟拆开,递给梁椿一支。
“你就为了买盒烟走这么远?还有你怎么换牌子了?”
“原来那个牌子贵了三块钱。就抽这个了。”
梁椿一乐,“真够抠的。”
他们走进电梯,梁椿摁亮五楼,顾经鸿手插在兜里看他,“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们还是朋友吧,不能这么小气吧。”
梁椿把视线挪开,特别认真地盯着电梯里贴着的公告纸,“嗯。”
他强撑着一个星期的情绪全化开了,他一直在塑造自己是个很强大的形象,绝不服软,不依赖任何人。明明不想打的电话,一定要打,必须是我来打给他。明明心痛地快死了,还要逞强。
其实贺祈说的对,真正厉害的人才不装厉害,真正厉害的人自己就很厉害,不用告诉别人我超厉害的。顾经鸿超厉害,而他一点都不厉害。
厉害的人用一句话就让事情翻篇,让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好极端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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