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耍他?”
“是啊。”
“为什么啊。”
叶钦随便找了个理由:“看他不顺眼啊。”
孙怡然倒吸一口气,比在楼道里看见两人接吻的反应还夸张:“你怎么能……”
“我怎么了?”叶钦话赶话,故作坦然地说,“不是被我骗就是给别的人骗,谁让他穷呢,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能跟我谈恋爱算他运气好,不然说不定更惨,谈恋爱总得图点什么吧,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图的?也就我,能从他身上找点乐子咯。”
他三言两语把自己给说通了。谈都谈了,管他是不是同性恋啊,自己不是同性恋,不也照样把他勾搭上手了?既然感觉那么,就继续谈着呗,想那么多干什么,程非池还能跑了不成?
对于程非池对自己的包容和爱护,叶钦始终是沾沾自喜的。
倒是孙怡然,很不能接受他这玩弄别人感情还觉得无所谓的态度,腾地站起来怒目直视他,丢下一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扭头气呼呼地走了。
叶钦知道她不会出去乱说,一派轻松地拿起手机,随即拧眉。
刚得瑟完,这家伙就不回消息了?
程非池不是有意不回复,今晚实在太忙。
下课先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拿了几份知名高校发来的自主招生申请表,听老师帮他分析其中比较合适的学校和专业。
出来时太阳已经落山,程非池边骑车边想,幸好今天提前告诉叶钦今晚要打工,让他先走了。
然后就赶到快餐店一直忙到深夜。收工后换下工作服拿起手机,看到叶钦发来的两条消息,一条是【你还赶得及过来玩吗】,还一条是一个小时前【爱来不来,我今天就在这儿睡了,拜拜晚安】。
程非池会心一笑,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小家伙溢出屏幕的不满。
下班和同事一起走了一段路。吴蕊最近准备考研,听说他拿了两个全国竞赛一等奖,下巴都快惊掉了,问他干嘛还继续上学打工,一个一等奖就足够保送很好的学校了。
“要是我,现在就把学校定下,然后瘫在家里睡到明年直接去大学报道。”吴蕊羡慕地说。
程非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不是没想过暂时休学,专心挣钱的同时照顾母亲。拿到申请书就相当于得到保障,参不参加高考都不重要了,连班主任都问他需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说可以先给他批几天假。
可是叶钦还有大半年的高三要念,他必须从旁帮助他提高成绩,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下午没有当场定下要去的学校,也是因为想再看看叶钦的学习情况,等到这个学期结束,就能大致判断出叶钦的水平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到时候再提交申请也不迟。
实在不行,他可以跟叶钦一块儿参加高考。叶钦在大半年内追上他的进度可能有难度,他把志愿跟叶钦填在一起还是很容易。
这些程非池没跟班主任说,也没打算告诉母亲。他亦早早地劝服自己,顶尖大学和普通高校看似起点不同,实际上能否学到东西还是看个人,就像师大附中和六中之于他没什么区别一样。
需要考虑的只有值不值得这一件事而已,他认为自己有权利做这个决定。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薄雾将路灯的光遮掩几许。
扛着自行车走进静悄悄的楼道,只听“嘎吱”一声,二楼的门打开一条缝,李爷爷披着外套站在门口,冲程非池招手。
“你们家来人了,下午就来了,现在还没走。”李爷爷有些担忧地说,“我想着上去敲门看看,又怕打扰。刚才还能听见楼上的脚步声,你妈妈应该没事。”
程非池根据李爷爷的描述,以为那个男人又来了,站在家门口,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是个中年女人,跟程欣差不多个头,身穿华贵裙装,盘发,高跟鞋踩在楼道里发出闷重声响。
她撞见程非池先是一愣,然后提起嘴角笑了一下,偏头冲里面道:“这是你儿子?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
说完又转回来打量程非池,从头到脚,像在鉴定某件商品。
程非池也回望她,将她紧紧握拳的手和咬得发颤的下颌尽收眼底。
女人终是更在意脸面,不愿在气势上落人下风,冷笑着说:“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不敢让我看到,我还当是个什么稀罕宝贝。”
剩下的话即便她不说,程非池也明白她的意思。
女人从头至尾不失风度,连离开的背影都挺直腰杆,趾高气昂。而这个过程中,程欣坐在屋内,始终一言不发。
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喧嚣,程非池先去厨房烧水。
窗户上结了一层细密的水雾,桌上的茶已经凉透,说不定那女人在这里待了多久,她就在这里坐了多久。
秋夜更深露重,程欣的身体最是受不得寒冷。等到程非池将茶水换成热的,拿来毛毯打算给她披上,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程欣的嘴唇僵硬地翕动:“她还会来的。”
程非池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即没听到似的继续把毯子往她身上裹。
削瘦的身体猛地一晃,程欣一把按住程非池的手:“出国好不好?”她枯枝般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颤,“出国吧,妈妈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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