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粤清被请到‘望亭轩’,黎笑棠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了。巩粤清抬眼发现是黎笑棠的时候,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这个动作落入黎笑棠的眼底。
黎笑棠在巩粤清的对面坐下,他先是打量了巩粤清一番。这个男人已经将近五十岁,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倒是剃得干净。黎笑棠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端着茶壶问巩粤清要不要?巩粤清护住杯子摇了摇头。
黎笑棠不勉强,他放下茶壶,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仲系中意饮鸳鸯,茶都好苦啊。”(我还是喜欢喝鸳鸯,茶都好苦啊。)
巩粤清心头一跳,黎笑棠抬眼去瞧他,他突然笑了笑说:“巩sir吧,久仰。”
巩粤清把眼镜摘下来,掀了一角去擦镜片上的灰。他擦干净了又重新戴上,他看着黎笑棠的脸,这张他追踪了六年多的脸就在他面前。
“以前系,依家唔系了。”(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巩粤清身上的那股正气始终犹存,就算改头换面也隐藏不掉。黎笑棠听闻笑意更深,他挑了挑眉说:“点了,警察食公家饭嘅,稳稳当当,有乜唔好?”(怎么了,警察吃公家饭的,稳稳当当,有什么不好?)
“呢点人工喺香港能活咩?”(这点薪水在香港能活吗?)巩粤清不屑地嗤笑一声,惹得黎笑棠和他一起笑。黎笑棠的笑又在一刹那收敛,他忽然变脸,压低声音问:“嗰把我抓了,巩sir能有多少奖金?”
“够唔够你喺中环买套房?”巩粤清抬眸去看黎笑棠的脸,黎笑棠睥睨着他,面如沉水。
巩粤清听完他这句话笑了,然后摇摇头说:“黎哥真会讲笑。”
黎笑棠给巩粤清倒了杯茶,他不经意地说:“唔知你哋果个傅警官能升几等警司,如果还活着嘅话。”(不知道你们那个傅警官能升几等警司,如果还活着的话)
巩粤清这会没忍住,眼神终于变了。
傅成安一天都没出门,他在家里睡了一天,感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些。黎笑棠要他别出门,可是家里没有菜,他又不敢叫外卖,所以还是偷跑了出去。
不敢去超市,因为有闭路电视和监控。他戴了口罩和手套去了菜场。他两个手都戴了手套,目的是不想留下指纹。幸好是冬天,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因为年关,小商贩很多都不摆出来了,所以能挑得很少。他就买了些蔬菜和肉糜回去。
他不知道黎笑棠会不会来吃饭,他也没问。但照例是替他留了饭菜。傅成安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他开一盏暖黄色的灯,也不开电视,就默默地夹着菜吃。
房间很静,只有墙上挂钟在走的声音。傅成安吃完了饭,把碗收了去洗。洗好了碗,他又拿了保鲜膜出来,把剩菜给封起来,放进冰箱。
此时已经要接近八点了,傅成安便半躺在床上,瞌睡上涌,他渐渐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黎笑棠回来了,他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瞬间,傅成安就醒了。
他神经衰弱,做卧底这些年,总是睡不踏实。他缓缓睁开眼撑起身子,黎笑棠脱了鞋走进来,傅成安开口喊他。
“回来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去给你热。”说完,傅成安就站了起来,黎笑棠盯着他不说话,傅成安皱眉搭上他的肩问:“怎么了?”
黎笑棠的目光幽深长远,像条表面静谧实则暗涌的河。他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开,他搂住傅成安的腰,把脸埋在他颈脖处,他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就是累了。”
傅成安是眼观六路的人,他太了解黎笑棠,知道他一定心中有事。但他不逼问,他拍拍黎笑棠的背轻声说:“累了就先吃点东西,洗个澡睡觉吧。”
黎笑棠仰头看他,然后眯着眼睛嗯了声。傅成安放开黎笑棠,转身去厨房给他热菜,黎笑棠坐在餐桌边,他微微向后仰就能看见傅成安忙活的身影。
他眸中一闪而过某种情绪,叫他忍不住想叹气。傅成安热了菜端过来,他递给黎笑棠筷子,给他盛饭。黎笑棠拉他一并坐下,他夹了一个百叶包吃,然后幸福地笑了笑。
“好吃。”傅成安回笑,笑得那样干净温暖,让黎笑棠一怔。
“我爱你。”黎笑棠突然抱住傅成安,他紧紧地搂住傅成安的脖子,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地说。
傅成安的心,在这三个字中燃成灰烬。
第四十九章
傅成安很久都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眨。他身躯像被结聚的冰一样僵硬。黎笑棠稍许松开些力道,他捧起傅成安的脸,指腹在下颚角摩擦。
“……你今天怎么了?”傅成安感觉鼻头发酸,他喉底苦涩,一颗心被捧上天梯,但也害怕再被摔到地上。
黎笑棠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脑中浮现下午巩粤清和他交谈的画面。
巩粤清在听到“傅警官”三个字后,脸色骤变,尽管情绪稍纵即逝,但被黎笑棠捕捉得清清楚楚。
“果个傅警官好年轻,也就廿二岁,我一枪开死佢了,然后把佢拖去喂狗,嗰狼狗食得好香。”(那个傅警官好年轻,也就二十二岁,我一枪开死他了,然后把他拖去喂狗,那狼狗吃得好香)
黎笑棠笑意横生,他凑近巩粤清,表情夸张,发出啧啧的声音。巩粤清的手越收越紧,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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