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少女心的?”季白凌故作潇洒地斥道,他细细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对,自己确实是揣着那样一颗心的。他也确实一直以来,在茫然的十七年中,隐隐都盼望着有人能来拯救他的。认识到秦往的话的确有道理,他改口了,但强调说他是短发王子。
笑声弥散在擦过他们的那一股带着水汽的夏风里,抛弃了身后远逝的一盏盏的路灯,舍弃那些十七岁的迷茫,十七岁的无力,十七岁的多愁与善感,好像是在做着一场盛大的逃亡,今夜谁也不做那该死的人间惆怅客。
季白凌摘下头盔,撑着秦往的肩,微微起身来,热血一股脑地涌上头来,他疯着喊了一声。
秦往只笑,让他抓稳自己。
这条郊外的环形公路阔而远,季白凌望着那不知绵延到何方的公路,眼前光影波澜绚丽一片。他大声喊着,喊说,季白凌和秦往今天开始逃亡了。
又喊道,我爱你,秦往,我爱你。
少年清朗的声线脆而响,尾调却被风声渲得柔和而缱绻,像是在风里飘摇而坚韧的雪滴花,是一往无前的希望。
驶过波光粼粼的滨江路,秦往停下车来,坐上桥头的公椅,才问季白凌他们去哪儿。
季白凌没有回答,在暖黄的灯下,他瞧见秦往手臂内侧那黑色的纹样,晃了神。
“1225”。
那一周的皮肤还红肿着,固执地微微凸起,黑色的1225在白皙的手臂上意外地显出一种诚恳。
那是他的生日,他苦难的开始,季白凌着魔地想。
而秦往却说,这一天是季白凌宿命的开始。是季白凌注定要在世间和自己相遇的号角奏响的一天。
秦往还说,你永远也别想走了。
季白凌眼眶发胀,好像泪水要随着融进这潇潇江河里的,他能做什么呢?他为秦往什么也做不了。滚烫的泪珠摇摇晃晃地滴在秦往执着的脸上,季白凌只是执起秦往手臂,虔诚地印下一个吻。
第十四章 尘埃
十二点零一分。
最后的最后,季白凌和秦往回到了江晚愁收拾出来给秦往休息的那一套小公寓,说是公寓,其实称作杂物间更合适。
秦往不能带季白凌回秦乔宇的房子。他看见雀跃万分的季白凌,“你怎么这么开心,这里什么也没有。”
的确是这样,没有空调,没有冰箱,没有许许多多的大型家具。这一间房自从秦往上高中偶尔开始逃离家中时就是这副模样,作为偶尔歇脚来说其实也足够了,但此时此刻,秦往却觉得不行了。
季白凌蹬开鞋子,朝着那一张不宽的床上扑去,却因那床没装上柔软的床垫而发出痛呼。
秦往瞧着季白凌委屈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把湿衣服换下来。”秦往说着,将自己湿掉的短袖脱了下来,露出一幅精瘦健硕的身板来。平日里大家都套着宽大的衬衫校服,还显出几分纤瘦来。但在此番赤诚相对后,季白凌才知道真正纤瘦的只有不热衷于体育锻炼的自己。
房间通风不好,在这座南方城市的潮润空气里生出几分闷热。
季白凌突然不闹腾了,只是抱着枕头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秦往本来没有觉得异常,但眼神在触及季白凌通红的耳廓时,头脑也晃荡荡起来了。他轻轻咳了一声,自己换好衣服后,找出一件干净的短袖套在季白凌头上,干爽的薄荷味一下子萦绕在季白凌四周。
意外地是,季白凌并没有着急穿上,而是扯住了床边站着的秦往的衣摆,仰起升起红潮的脸,口气有些黏糯,“……我们做吗?”
眼睛睁得明亮,洒进了月光,几分潋滟。嘴微微张着,小小的虎牙尖也露出。此时此刻,秦往不合时宜地觉得,季白凌的模样看起来那么美,是的,这个形容就应该放在季白凌的身上。纯洁像是新落的初雪,却朝他吐露这样妖冶诱惑的话语。
季白凌见秦往愣在那里,伸出似藕节般的手臂抱住了秦往的腿,头埋在秦往的腰侧。隔着棉质布料,秦往都能感到季白凌脸上传来的热意。季白凌像是鼓足了勇气,诺诺地开口,“你记得你上次来我家,穿了我的衣服吗?”
“嗯。”秦往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涩。
季白凌蹭了蹭秦往,像是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幼猫,“后来我没有洗那件衣服……我拿着衣服,闻到你的味道,就会想起你。”
他说话变得很慢,“然后,我想着你,开始自慰。”
秦往耳边霎地出现轰鸣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见了远方动车飞驰着驶过的声音。
季白凌分明是勇气散尽,可又要透支这份孤勇,终于抬起了头望着秦往,继续说着,“我抱着你穿过的衣服,觉得是你好像在抱着我……我想着你会长长地拥抱我,我想着你会用什么方法亲吻我,我想着你对我说‘我爱你’会用什么样的语气。”
季白凌觉得自己快要破碎了,“……你会觉得我恶心吗?”攥着衣摆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不会。秦往想立即否决季白凌这个荒谬的想法,喉咙却干涩地发不出声来。
“也没关系啦……”季白凌强撑着笑起来,白皙的脸显出几分倔强,他松开秦往的衣服,“但是你说了我这辈子也别想走,我就会当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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