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金明浑然不知有人看他,他洗开心了,赤条条无牵挂,又挂上了笑嘻嘻的表情。他没拿毛巾,于是开始原地蹦蹦跳跳,试图把身上水珠甩飞。
我想我的痴傻就是打那会儿开始的。我在心疼一个很可能是我生命中遇到的最强大的男人,对方悍勇过人,指哪儿打哪儿,我居然还怜惜他的柔弱,怕他使不出力气打人。现在想想,崇拜给齐金明披上了神性,而我对他的逐渐倾心,把他的神性剥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柔情。
二零一四年秋天,我宿在一户农家,往外是四面旷野。夜色笼罩,月光很亮,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齐金明光腚站在院子里,屁股凉不凉。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齐金明开始想办法训练我了。
鉴于我的身体天生不是那块儿料,他的方法是让我了解一些常见的武术套路,知道练这些把式的人的命门在哪儿。遇到一般情况我可以拔腿就跑,但一旦不幸狭路相逢,直接攻击对方命门,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我被迫读了很多武术秘籍,都是些民间杂技,很玄乎的东西,真正招式丰富能够成书的倒是很少,大都散散碎碎——什么魁星踢斗、什么八步赶蟾、什么蝎子倒爬城,看得我是眼花缭乱。我对这些奇技淫巧的接受能力很强,大概是跟着我舅混久了,耳濡目染,知道坊间卧虎藏龙,有很多不为主流社会所知的厉害之处。
把书看完,就轮到辜小鹏和甜甜在我面前对打一番,我得说出他俩各自使的什么招数,是南枝拳还是铜扁担,是形意拳还是六合拳。我没事儿时候闲下来一想,我这不是给他培养成了王语嫣吗?
秋天到了,土特产却还没有下落,原来的甬道塌陷,主墓室没机会再进,齐金明他们从第三窟下去,把耳室都掏空了,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不过我也不愁,陕西有个吃饭大学,号称“百墓大”,随便一铲子下去都有货,可见这地十三朝古都的名声不是白来的,可惜我们这趟来没带能看风水的人。据说齐金明会看,他一伸手指头辜小鹏就开挖,没想到挖出来一窝田鼠,队里人摩拳擦掌,想要烤鼠肉来吃,可全都被甜甜拦住,那窝田鼠最后被他抱出来养在屋里了。辜小鹏相信齐金明是一时失误,坚持道下次一定能成,但我看齐金明的表情略微尴尬,他自己根本都没有把握。后来他也不指路了,借口没带罗盘看不准方位,每天吊儿郎当地睡在田埂上晒太阳。
可见全身心倚仗齐金明是不靠谱的,他也有干不成的事儿,我们对他的一片痴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自那以后没了事做,我们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先组成队伍跑两小时长跑,接着开始踢足球,一踢就是一上午,球是羊肚里塞了包草,踢起来噗噗放屁。我这人没什么竞争精神,不喜欢对抗性运动,本来不想参加,是甜甜生拉活扯,我抹不开面子才跟着踢两脚,其实也是划水居多。结果他们真一踢起来,我就傻眼了,这哪里是对抗赛,我看这是十八铜人阵,进去就出不来了。
跟着队里人踢了几天球,我发现一个问题,真的老A,必然是喜欢对抗性运动的。即便是温甜柔软如甜甜,也忍不住要加入队伍对抗一下,这是写在DNA里的本能,更别说辜小鹏这种天生一股火药味,以碾压对手为己任的ALPHA。这么看来,我和齐金明的确是异类。他性别不同,自然没什么好说,作为领导,他不加入球队,也只踢过一次球。那次是球飞出了石块垒的球场边线,一直远远飞到田埂上去,齐金明正在瞭望夕阳,正好看到足球飞来。我们遥遥望着,血色夕阳下,一个流丽人影一跃而起,同时向后踢腿,那腿飞得老高,一直越过头顶,踢中了足球,足球嗖地飞了回来。
这招我认识,叫“倒踢紫金冠”。
想到这里我叹口气,我是真把自己当成王语嫣了,齐金明就是我那倒霉表哥慕容复,为了讨他开心,我得苦读经卷,把自己打造成武学理论家才行。
我站在球场里,望他望得魂不守舍,没看到足球飞来,哐一下砸我脸上。旁人咋舌,避之不及,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是A中废物,不爱竞争,不善对抗,只喜欢躲被窝里看书,对我来说运动受伤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了。
到了傍晚,一队人以考察野外的理由溜走,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是去城乡结合部找乐子了。齐金明本来不喜欢手下涉|黄,但人之大欲也不是他能防得住的,只好放人去玩。于是入夜时候,只剩了我、齐金明、甜甜和辜小鹏四人。两个小孩虽曾打过擂台,但年纪相仿,日久生情,现在玩得很好。目前他们住到了一个屋,当了一对便宜爹妈,一起照顾田鼠去了。
齐金明现在独守空房,我也没敢去找他,我心里比较有数,在他没有明确表示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去打扰他。我选择一个人在屋里看书,屋里挺暗,加之闷热,只好推开窗户通风,还能就着月光看书,好比古人当年囊萤映雪,也算风雅。
我把书放在枕头上,拿被子罩着头趴着看书,光线越来越暗,我还以为是月亮被云遮住,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齐金明站在窗边挡住了月光。
他似笑非笑:“看什么呢?”话音未落,伸手来拿我的《浮生六记》。
我如堕冰窟,生怕他把我的书给收了,只好解释道:“我刚刚才看完,额,你给我的那些武术卷本,现在看看其他书换换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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