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有人说破|处后的第二天,人会变得不一样。鉴于我不是第一次,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和齐金明间的关系有所不同。我开始以他的什么人自居,但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人,不知道是老公,是男朋友,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是坐在窗里看书,偶尔拿余光扫扫院里,看见齐金明来回做事。我心里明白,我见过他别人都没见过的样子。齐金明有一部分人生,幽秘的,快乐的,会永远和我有关,有一个晚上,我们灵肉相依。
第二天,所有人看我的表情都很微妙,好像在说:“没想到啊,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我仔细回想,才想起前一晚齐金明把鞋脱在窗外,今天日上三竿才出去把鞋子穿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昨晚齐金明翻窗进了我屋,呆了整整一晚,风言风语不知传去何处了。我打个冷颤,希望我舅别知道这事儿,我迄今不能确定他和齐金明的真实关系,也不想和另一个ALPHA有性方面的竞争关系,更何况那人是辜松年。
这天一切照旧,早上跑完马拉松,踢过足球,到了傍晚,齐金明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摩托车。他把摩托骑到院门口,冲我勾勾指头,我走过去,他说:“少爷,走吧,今晚咱们出去玩玩儿。”
我奇道:“去哪儿?我不去逛窑子。”
齐金明不笑了,两片嘴逞凶地抿起来,伸手想要打我。那手最终还是没落下来,他变掌为指,在我腰上掐了一下。旁人要是看了,可能以为我们在打情骂俏,只有我知道齐金明的手有多重,他那一掐刚好落在筋上,往里直通肾,往下直连蛋,我顿时痛得岔气,腰腿软了,起码得有两天硬不起来。
为齐金明淫威所逼,我捂着腰眼爬上摩托,在后面揽着他的腰。齐金明说一句:“坐稳了啊。”车子就嗖一下窜了出去。
一路风驰电掣,我们到了城乡结合部。自古以来,城乡结合部都是尴尬的地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放眼一看,霾色不轻,空气又干,整个街上黄尘满天。行人穿着相当土鳖,一些妇女为了防止风沙摧残容貌,还在脸上围了丝巾,大红大黄,看得我梦回上世纪九十年代。此时夜降下来了,街边不少大排档架起了锅,开始哐哐炒菜。在这苍茫夜色中,周围不少电瓶车、三轮车溜来蹿去,齐金明载着我一路逆行,我闻到油烟、黄沙和热菜的味道,冷风烈烈刮过,我依伏在他背上,竟然心里热热的,有一种“老公带我进城赶集”的幸福感。想到这里,我吓了一跳,赶紧疯狂摇头,把脑子里那些脏东西赶走。
齐金明在前面问:“你丫嗑|药了?想把我摇下去?”
我忙抱住他腰:“没有没有,你继续开。”
齐金明没回头,我从后视镜里看他。为了防风沙,他又戴了护目镜,护目镜很大,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鼻梁以下。他的嘴又勾起一个笑,很像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样,那时候我在边疆一座小城的集市里见到他,他在一个肉摊边窥视我,笑容讥讽,正邪难辨。谁能想到,一年多后我们俩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而且我还对他一往情深。
过不多久,齐金明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家KTV。几根霓虹灯管构成三个大字“不夜天”,那几个字不停变换颜色,黑不溜秋,绿了叭叽,蓝哇哇的,紫不留丢,险要闪瞎人眼。
齐金明叫我下车,又拔了钥匙,领着我往里走。刚一进去,就有两个半大小子夹道相迎,他俩捂住腹部,一个九十度鞠躬,一口陕味普通话喊着:“齐哥晚上好——”
看来是常客了。
齐金明拉着我一直往里,走过一条长长通道,终于见到舞池。齐金明咧开嘴就往里跳,完全把我忘在脑后。舞池里灯光过于炫目,音箱质量低劣,鼓点噪音很重,底下跳舞的也全是些土味青年男女。他们气味迷乱,打扮土鳖,在里面疯狂甩头。
齐金明也跳了进去,开始咔咔乱蹦,他个子高,在人浪里露着头,看不清表情,我只觉得他笑得很开心。我开始迷幻了,弄不清哪个才是真的齐金明,到底是出生入死舞刀弄枪的当代豪侠,还是热爱土味歌曲摇头蹦迪的社会人。
齐金明貌似人缘很好,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面前的舞伴也一直在换。他很短暂地想起我了一次,在底下冲我招手,叫我下去,而我立在原地不敢乱动。舞曲伴奏得相当热烈,一个女声豪迈而不失柔情地唱,离开我心会很痛心会很痛一痛再痛,你会难过你会脆弱忍受折磨——
凌晨三点,齐金明和我离开了不夜天。他喝了两瓶,精神亢奋,倒还敢骑车。在路灯下,我等着他发动摩托,他带着傻笑,可能嗨大了,手里拧着钥匙,半天发动不起来。
我说:“你喝醉了,我来骑吧。”
齐金明一手摆着,一手拧钥匙:“不行,你连驾照都没有。”亏他还记得。
我说:“那你还酒驾呢。”
齐金明冲我乐:“我分儿都扣完了,不怕被抓,嘿嘿。”
我叹口气,拿过钥匙拨开了他,让他坐后面去。我坐在前面,很快发动好车,试了两下,车子听我使唤,慢慢往前开了。
齐金明在后头靠着我,在夜风里,他说:“少爷,冬天要来了。你后天回杭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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