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里有那么复杂。
不过是一切基于本能,把你的喜好厌恶都记在心上,有好玩的想要捎上你,有好吃的会要分给你,见了你时心跳加速,不见了你会牵肠挂肚,每天早上睁眼,心里头只有两件事,就是活着和想你。
心动这码事儿,哪来那么多推本溯源?
于锦乐也不是话多的人,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用行动来表明心意。
就像他从年前开始不断地接插画单子,这些或许对于打算未来专攻术科的陈苗苗她们来说问题不大,但对于在绘画上完全靠自学的于锦乐就不一样了,除了技术上得花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琢磨,他还得克服十八年来早已成为本性部分不断自我否定的自卑。
于锦乐什么都没说,但就像他说过的,哪怕边想再是不喜他被“救助”,他也会不断用他的方式来支持他、帮助他,边想甚至敢说,于锦乐日夜琢磨攒下来的稿费,大部分会投入在自己身上——
于锦乐不靠家里,就是用着自己力所能及的步步耕耘,来最大限度地帮边想减轻肩上的重压。
要不然就算于家经济再普通,也远不用于锦乐为了为数不多那点儿稿费而日夜不缀去赶工。
在一起以后,他们没有明着向对方说过什么波澜壮阔的表白与剖析,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种让对方最为舒坦的方式去争取未来。
第175章 晴(一)
人生从来都是顺逆交错,坎起道伏。
大概天老爷是真舍不得对那些孜孜矻矻勤勉不辍的人过于苛刻,经历了一系列家变灾难后的边想,总算在同年七月,日子有了转机。
那是一个台风天,台风外围气压影响了整个鮀城地区,强势的高压带来了闷热到极点的高温,一直到午后,瓢泼大雨才飘然而至。
边想刚拉客来回跑完两趟,就见天边霹下来几道闪电,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他将摩托车靠边歇了下来。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里头就剩下这骨瘦伶仃的最后一根,撑不起烟盒的原形,委委屈屈地挤在皱巴巴的角落里,猩红的火星哧一下蹿亮,他闭上眼狠啜了一口,
呛鼻的火辣瞬间钻进肺里走了一趟来回。
曾经学着抽烟只是为了耍酷的少年,在生活担子的巨压之下,如今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借由吐云吐雾来纾解压力。
连轱辘转的日复一日中,时间走得尤其飞快,这会儿难得偷得半刻清闲,边想长腿一伸,姿态狂放地拄着了马路牙子边边,轰隆隆的雷声犹如群马呼啸自天边滚来,他手臂高举过顶,惬意地抻了个长长的懒腰,扯得浑身上上下下每一寸的筋骨都舒爽顺畅了,才意犹未尽地趴在车头上,看着熙攘往来的街景。
大气沉闷着乌压压的一片,他似是对即将到来的大雨毫无所觉,压低了腰身地伏在车头,深刻眉骨下的一双邃目似阖非阖,神色散漫,鼻息间烟雾在空中打着卷儿,又迅速悠扬着飘散开去,周遭行人车骑的来去急遽,他却仿佛有着一番另辟蹊跷的悠哉。
天幕发沉,路边行人似乎赶着乌云在跑,行色匆匆,一辆红色BMW从后头飞驰上来,右转向灯嘚嘚嘚地闪,“吱”地在前边不远处靠边停下,随后双闪灯忽闪忽闪地亮起。女人一边讲着电话一边从驾驶座钻了出来,灰扑扑沥青路面被精致的细跟高跟鞋与轻飘飘的雪纺花裙描出了罕见的妍丽色调。
女人好像在电话里跟人起了争执,一下拉开后车门将手机扔进去,车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发出了令人侧目的声响,接着便踩着高跟鞋从后车厢搬出了千斤顶,尖尖的细跟到底勉强了些,千斤顶落地那瞬间,边想分明还看到她足下轻轻一崴。
后车厢还开着,女人埋头扒拉,不多一会儿,又滚下一个备用轮胎。
雨前的午后,女人费劲地将千斤顶推进车底,烫卷的长发被汗水濡湿了贴在白皙的颈间,凌乱得一塌糊涂,造型早就不复存在,她用手背抹了一把汗水,又埋头苦干。
边想支着下巴,看着女人手脚笨拙地换备胎。
随车工具箱里各种大大小小的扳手起子钳子散落了一地,高跟鞋细跟突然踩在了个什么上,女人整个身子一歪,慌忙之下扶住了车尾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像是受了挫,撑着车子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就在边想以为她要放弃时,又见她猛地一个起身,徒手将一头长长的卷发挽成凌乱的发髻,紧接着踢开高跟鞋把鞋子甩到一边,拎起裙摆在身侧拧成了个结,就这么赤足乱发衣着狼狈地继续挣扎在一堆工具中。
淅淅沥沥的雨连点成线,坠着喧嚣跳燥的浮尘砸到地上,迅速在凹地集结成流,再汇集为汩汩水洼,边想摁灭了烟头,推着摩托车上了人行道,沿街一整排铺面搭起的雨蓬下,三分钟不到便挤满了避雨的路人。
避雨闲暇之余,边想不可避免地将注意力投射到这个雨中磕绊着忙碌的女人身上。
大雨滂沱,女人被浇得一个激灵,头发汲满了水贴在脸上,残了妆花了眼,她整个人显得木木的,像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雨反应不过来。大大小小的汽车打着最高一档的雨刷疾驰驶过,半人高的脏水浇在了女人脚下。就在这一短短的瞬间,一股颓然从女人身上油然而生,透过她麻木的神情,似乎能看到她那糟糕透顶的多舛与坎坷。
52书库推荐浏览: 沙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