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赴钟赴点急去机场赶航班。
又或许是家中突发了急病患。
……
女人像是跟轮胎杠上了一般,将湿漉漉的头发狠狠往后甩,又继续埋下、身去,盆泼的大雨下也没阻止她的折腾,雪纺布料不经淋,紧贴着躯体裹成了另一张“皮”,用“湿透”一词已经远不足以形容她周身的狼狈,车尾双闪灯忽闪忽闪的红光映在她身上,犹如鲜红的血液泼了一身。
雨篷下避雨的路人们纷纷诧异于女人的一举一动,边想站在人群中,听着他们对她的品头论足。
生活就是如此,不管你多光鲜,也总有身不由己的惆怅。
诸生百态,各有际遇。
突然,女人半转过身,露出了整张脸——
边想一愣:竟是个熟面孔,正是不久前他们在鮀中后门帮着解围的那个女人。
……
雨势渐收,云层一过,天幕显晴,看来这个台风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货,用它最薄弱的外围结界轻轻一擦,只给这个南方小城带来了为时一个多小时的降水。
边想拆完螺丝,轮胎卡在轮毂上拿不下来,他蹲着前前后后看了一会,突然抬脚就往车胎边缘踹了几脚,方伊芯吓了一跳,拢着散开的发髻在后面伸长了脖子看。
都是第一次上手实操换胎,但是男孩子天生对机械操作敏感,埋头左看看右瞧瞧,又上手比划着试了试,很快就搞清楚了上下原理。
方伊芯站在边想身后,看着边想卡着位子将备胎装好,用扳手拧紧螺丝。
“这次又麻烦你了。”她认出了边想,连续两次被同个人施以援手,她对这个眉目俊朗的少年印象颇深。
“我也只是见过人换过。”边想把扳手往工具箱一扔,起身拍掉手上的灰,“雨那么大,就是再赶时间也该缓缓,这不是省力许多么?”
刚才要不是他上前把她拉到雨篷下避雨,指不定她先得倒下。
女人面上微郝,似乎也对刚才的意气之举,恰逢电话响起,她走到旁边接电话。
边想把散落一地的扳手起子钳子一股脑儿丢回工具箱去,把换下来的轮胎一起给搬上车后箱去。
雨云收净,天色复明,晴色与天光交接的西面,从边线上绽出金色的线条,将少年人敛去锋芒的英俊侧面染出三分神采。光阴沉淀了浮躁,在外跑久了,见识到太多人伦与无常,倒将他性子里的跳脱清涤一新,渐渐收为三分沉稳,连同余下的四分刚毅,遥观而看,竟隐约能看到边振华风光时期很能唬人的气度凛然的影子。
他收拾完东西盖上车后盖,一番搬来撬去的无端惹了污迹一身,方伊芯从后车厢里给他拿的矿泉水被他用来草草冲了手,剩下的油污还得靠回家洗澡才能除净。
这时方伊芯接完电话攥着手机朝他走来,行色匆匆中三分焦虑五分忧心,剩下的二分全给了无措,她像是病急乱投医,说:“同学,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麻烦你再帮个忙?”
于是边班长顶着一身乌七八糟的油污,从市区跑到市郊,沿着工业区的几家工厂前前后后跑了好几遭,按照方伊芯交代的步骤,取了样品查了进度,还外加拍照取证记录进程,待得回城归家,已是满街灯火通明时分。
回家必经于家店铺,夜晚九点多,小城商业发达,就算是夜店区外,各大主要干道也是沿街店铺灯火通明。于妈妈把小矮桌和塑料椅摆到门口的人行步道上,附近店铺的邻居凑了过来,侃着天儿喝着茶,七月天的萤火夏夜中在大马路边就着身后的车水马龙纳凉,竟也坐了满满当当一大圈。
他家乐乐可乖可听话,晚上没什么事儿从不胡乱跑,不用预约也每次都能逮着人,下午跑了这么一趟,方伊芯出手阔绰地付了大笔跑腿费,边想琢磨着回家洗完澡过来拎人出去宵夜,结果大乌鲨刚熄火,于妈妈就操着一口潮普说:“锦乐载他妹去三叔那边剪头发了。”
边想:“……”
好吧,刚夸人乖呢,结果这就找不到人了。
“八点多过去的,再陪他奶奶看会儿电视聊聊天,估计九点半前能回来。”于妈妈又说。
“你家孩子可真是随了你俩夫妻,对老人家可孝顺。”
钱晓珊的妈妈在一边夸道,于妈妈明明眉角上都染上了自豪的喜色,偏生还要端着谦虚一番:“哪里,对老人家孝顺那是本份的,那孩子主意多,好的坏的都不愿意听,精力都分散到不正经的事情上头去了,你家珊珊那才叫乖!”
明明就是外人见着都会夸的好孩子,礼尚往来随便找点什么商业尬夸一下对方孩子也就算了,可于妈妈偏生还得踩着自家儿子来作衬托,边想觉得没意思,心想你嫌我可不嫌,乐乐怎么样我都喜欢。
回了家进房就看到床上叠着一摞整整齐齐的衣服,他拿了换洗衣服钻进浴室,搓了半天油污出来后直接上楼找沈昀佳。
“都说了您没事就坐着,别爬上爬下的,楼下晾衣杆我都得抻老远去够,换作您还不得垫脚踩椅子去?”他敲着门板说,“顶着这么大一个球在身上都不能让您消停,您是要气死大儿子好以后专宠小儿子对吧?”
这人一口一个敬语地胡说八道,身上还跟个小老头似的套着花裤衩和跨栏背心,头上顶着毛巾滴着水,沈昀佳被他闹笑了,照着他手臂就是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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