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为汛_37鹊踏枝【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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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弈开着车窗,和他又是好一番客套。眼看得天要黑了,两人才互相道别。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注意,争取早日习惯这一套来来往往。

  高弈开着车往回走。明明规划好了路线和时间,一切也都摸得清楚了,心里头还是一阵一阵的发虚。他烦躁地打开车窗,仍由外面轻飘飘的雨丝斜飞进来。在街上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踩着油门往梅巷的方向走。

  要到梅巷,小轿车一拐,拐进了另一条小街。高弈把车在路边停下来,熄了火。登时,兜头兜脑的一片黑暗罩下来,把他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他抬手看看自己那块老丰阁的表,盯着外头,屏息等了几分钟。

  远远的有车来,停在前面香江丽水的后门。有人上去撑伞,接下来一个穿旗袍带披肩的女人。高弈勾着头,看她明艳动人地朝帮她开车门、撑伞的人微笑,真真是个名角儿的样子。其实隔得这么远,能看见什么?但高弈还是很执着地看,一直到她走上台阶,要进门去了。

  好像有所感,她侧过头,遥遥地往这边望了一眼。可是已经有人替她把帘子掀开了——她转过头,还是走进了那个门。

  过了半天,高弈又坐进车里。车灯打开,照亮细细密密的雨丝,高弈身上已经沾了一层,但他浑然不觉。在樊城繁密的雨点中,这辆小轿车开得飞快。

  作者有话要说:  高弈:是的,我们还有BG线

  ☆、九.汪平淮

  翻过来一页,又翻过去一页,再翻过来一页。反反复复几次,汪平淮烦躁地把那几张纸一摔。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是不想看见那闹人的几行字,“民国二十三年三月,樊和铁路特列遭劫,丢失勃朗宁M1910式□□506支,7.92毫米尖头弹4万余发;民国二十五年五月,我军工程师伊藤健德、松田菊一于家中被杀,和顺军火厂新式日制半自动□□图纸丢失…”

  林林总总总共十几条,全是过去几年和日本相关的一些案子。最后一条是“民国二十七年春,我军统战部富坚二郎被刺,同年冬死于伤后迸发症”。结尾附上了这么一段话:“此间总总,早有定论。幸得汪君不弃,我军得以深查富坚二郎一事,才惊觉其间各类自有相似之处。事态严重,所失已非我一军之失,所得何人想来更令人冷汗涔涔。汪君与刘君之交我俱全知矣,本不欲置唆,然事关大局,还望汪君三思,慎之慎之。福山慎司敬上”

  这通篇的暗示——不,已经是明示了。言语虽然恭谨,但福山慎司三番两次提及此事,此番更是直接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态度不可说不强硬。就差没直接说他刘汛对自己有异心了,汪平淮恨恨地想。被日本人这么逼着往前走教他很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认,这通篇的话没有一句是空穴来风。就比方说第一条——之前运得一直好好的,可就是刘汛被派去分管铁路后不久,那列火车就被劫了。里面装的子弹是从樊城运到和顺,要纷发给往南支援的士兵的,因为这一下耽搁延误了战机,一下就被南军揪住打了个全灭。当时查出来说是铁路局里有人叛变,铁道上被事先埋了□□,但那列列车的调度和路线是绝对机密,凭那个人的能量绝不可能知道。

  但也没有一句是能确定下来的。毕竟都是隔了很多年的陈腐案子,要查证也无从查起,更何况很多都是已经盖棺定论了的,现在再翻旧账还有什么意思?早干嘛去了?汪平淮把那几张纸又塞进牛皮纸袋,喝一口茶定定心神。

  难道刘汛真的有问题?可他从潮州那时候就跟着自己了,一路风风雨雨,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汪平淮还记得在樊和邮局,谁也没有想到房门一开,后面会藏着几个拿枪的学生…自己大意了没有带枪,还是刘汛眼疾手快地推开自己,左手中了弹,从此就不大灵巧…金琴每次笑着喊他要他做干儿子时候他开心的样子…要不是有他分担…

  不,这绝不可能。那就是日本人吃准了自己多疑的性格,要他自断这条有力的臂膀。和他们合作当然是与虎谋皮,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事到如今,两方已经互相离不开了。至少中央政府是绝对不可能与日方决裂的。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剪除掉自己的羽翼么?要是果真如此,下一步他们还想做什么?

  外面又在打雷了。轰隆隆的一声,听着叫人心烦意乱。汪平淮关上书房的窗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除掉刘汛对日本人没有好处,除非他们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这样一想,理由是现成的。刘汛因为柳州一事对日方一直不咸不淡,如果自己下台把班子交给刘汛,恐怕他们的日子不会有现在这样好过。他敲不准的是,到底是刘汛按捺不住,不甘心做个处处被自己压着一头的二把手所以与外人勾结,还是日本为了长远之计想先行下手迫使自己换一个更好的接班人。说到底,要不是自己这么多年生不出儿子…

  他穿好布拖鞋,心不在焉地往楼下走。周金琴正在底下嗑瓜子,舌头剔出瓜子里面的肉,泌出沾着吐沫星的碎成几瓣的壳来,汪平淮看了更是烦心。

  “行了行了,别嗑了,看你整天不是出去打牌就是在家里嗑瓜子。”

  周金琴本来肩膀一耸要同他争辩,看到他拉下来的一张脸喏喏地不敢出声。她把瓜子收起来,拉着汪平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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