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为汛_37鹊踏枝【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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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潮生走到房间角落,一盆君子兰长得正旺。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极大的花盆抬起来,把小册子放进去,露出一个小角。在黑暗中他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很急促,好像要冲破他的喉咙被呕出来。站起来的时候他一下扶住墙,才发现自己腿麻了。

  蹑手蹑脚地锁好门回到客厅,刘汛并无异样。徐潮生轻出了一口气。但心跳还是停不下来,那根金链子似乎勒得太紧了,在这炎炎的夏日夜晚,直教他喘不过气来。他又把刘汛搀扶着送到卧室去,他嘟囔了几声,好像醒了,也好像没醒。徐潮生甚至怕他被自己的心跳声吵醒,那杂乱的、急急的心跳,好像是什么预警器似的,会使那个有危险的人醒来。

  回到客厅,徐潮生颓然地坐下来。一切都完了。只等明天,这场编织了几个月的大梦就要完了,他和刘汛这许多年的怀念也完了。

  只是那点挥之不去的疑虑还在大脑里盘旋。仅凭一本小密码本,怎么够定罪堂堂的国防部长?要说是通敌的证据实在太过牵强,如果有密码本,没有电报,又要怎么翻译?

  徐潮生在房子里转了几圈,最后看向了那台巨大的座钟。黑暗中它像个匍匐着的巨兽,窥伺着像要发动最后一击。徐潮生在它的底座上摸了摸,咔哒一声,那块罩子竟然是可以整个卸下来的。

  他颤抖着把手伸进去。里头一个正正方方的形状。冰凉。

  一时间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涌上心头。那么多封投稿往报社,警告国人小心日本的信…他和刘汛决裂时他通红的眼睛…“救国救民,每从我辈”…那么多根点燃的香烟…王先生不断的催促…樊城的天,黑得实在太早了…

  他痛苦地跪下来,继而在冰凉的地板上蜷缩。周围是绝对的寂静和黑暗,只有近在咫尺的大座钟,“科哒,科哒”,一声声的响。如果把东西拿走,一切还来得及…但是,但是,但是啊…

  “咚!”轰然的一声响。

  徐潮生抬起头,隐隐绰绰看见表盘上的指针指向了Ⅻ。

  新的一天到来了。这是七月十日,正正是这一年的处暑。

  作者有话要说:  徐潮生不舒服不是因为紧张,他就想去刘汛家,拿药什么的

  留宿是意外(之喜)...

  不知道这章大家有没有看懂

  哈哈哈有没有大家在看呀

  ☆、十四.刘汛

  夜深了,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变得空而寂静。这条巷子和记忆中相比变了很多,但因为刘汛很多年没来过了,认不认识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这条路本也不是给他走的。

  顺着街走,一家一家地看过去,终于见到了一家铺子,门口像其它打烊了的店一样,用木板紧紧地封住了。旁边是挂着的一面旗子,“唐记钟表铺”,耷拉着,在夏季的热风里微微摆动。刘汛看到左边墙上很不起眼的三道划痕,“笃笃笃”地在木板上敲了三下,停了停,又敲了三下。声音很轻,但他知道里面听得见。夜里一定是有人值守的。

  里头一阵叮铃哐当的声音,没有什么破绽地穿鞋、披衣服。很快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谨慎的眼睛,张头张脑地往外面望。很显然那人看清了来人是谁,脸上故意堆起的亲热和随意迅速收敛起来,手僵着,不知道该是开门还是把门啪一声关上。刘汛抬起枪,摁下保险栓,清脆的一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听起来很响亮。

  里面的人一面唉声叹气:“何苦呢?”一面把门开大迎他进来。

  一进门,刘汛拽下他腰间的钥匙,抬腿就往里面走。那人要拦也拦不住,苦哈哈地跟在他后面。刘汛找到暗门,用钥匙开了弯腰进去,末了撂下轻飘飘的一句:“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暗门里面黑灯瞎火的一片,听见有动静,窸窸窣窣地有了声响。有人问:“老唐,怎么回事?”跟着刘汛的那个掌柜,叫老唐的,就答道:“老王,是——是刘汛。”

  “啪”的一声,灯开了。刘汛极平静的脸在这个夜晚第一次照见光,隔着那一盏小电灯,他和里面的人遥遥相望。老唐蹑手蹑脚退出去,为他们关上门。刘汛坐下来,把枪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开口说:

  “很久不见了,王先生。”

  王卓叹了一口气。他边穿衣服边答道:“是很久不见了,刘汛同志。我想,应该有十二年了。”很快地收拾好自己,他在刘汛对面坐下,看着他,眼神很软:“你看上去除了更瘦一点,没有什么变化。”

  刘汛没有回答他,只是从烟盒里取了一根烟点上。淡淡的苦香弥漫,王卓静默者,摇摇头:“烟还是少抽的好。”

  “有什么要紧?”刘汛挑衅似的吐了个烟圈,“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王先生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他看上去是很复杂的一幅表情:愧疚有之,无奈有之,更多的是秘密被撞破了之后终于能放下心来的那种松快。

  “很早的时候。那个高弈是从柳州过来的人吧?二十年的时候我父母出事,我去柳州奔丧顺便汇报任务,那时候瞥见过他一眼。”

  “原来这么早。”王先生失笑,“看来是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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