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君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
到了下晚,秋田吉一醒了。他身上还带着一点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肥胖的身体在扭动。陆宛君借着镜子看,觉得他很像一只白胖的肥猪。外边有人敲门,柔顺的日语的声音:“先生,有人找。”
秋田吉一大声骂了一句脏话,反手带上门出去接电话。陆宛君数了旁边的钟声,“科哒科哒”响了五下,就迅速地趴到门边上,动作敏捷如一只猫。她听到断断续续的日语:“是的!...还没有查出来,但是大概已经确定了…私仇…就三天前的事…没有大碍!没有大碍!…是,是,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所幸秋田吉一的声音够大,就算隔了两个房间也能听个七七八八。陆宛君松了一口气,又蹑手蹑脚地坐回梳妆台边上,做秋田吉一乖顺的美人。他推门进来,陆宛君天真地仰起头,用生涩的日语问他:“是怎么了呢?”
秋田吉一的大手在她脸上揉了一把,回道:“跟你没有关系。我这几天晚上有事,不过来了,反正有雅子陪着你。”
陆宛君乖顺地点点头,脸上已经画好了他喜欢的妆容。她双手环住他的腰作留恋状,秋田吉一果然很受用,哈哈大笑着在她身上捏了几下。陆宛君小声问:
“日本的歌谣果然很好听。《红蜻蜓》我已经会了,什么时候秋田君能教给我一些别的呢?”
“哦!你能感受到日本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也是很开心的!”秋田吉一说,“但我必须要走了。福山先生还在医院,我要去探望他。你的日语还是不很好!可以让雅子小姐教教你。”
“在什么?”
“医院,是医院。医院,医院…”他把这个词重复了几遍,陆宛君帮他整理好他的马甲。
“是医院呀。真可怕。”
“是的!要不是事发突然,谁会想到竹内雄那只猪会刺杀福田先生呢!好像是说要为哥哥报仇什么的,”他冷笑,“真是麻烦的一家呀!”
“太危险了。秋田君一定要很小心呢。”陆宛君一只手在他后腰轻轻搔动,一脸的担忧。
“像我这样的男子汉当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秋田吉一抓住她的手,“好了,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但是,也不会太久,你是不用担心的。过几天的宴会你也是要出场的吧。女人都是喜欢宴会的!”他两只手比划着,“跳舞!首饰!你可以好好挑一下衣服。”
他看到陆宛君脸上欣喜的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陆宛君和雅子跪在门口送秋田吉一出去。日本女人的这一套她已经学得熟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她麻利地站起身。
晚饭雅子服侍她用饭。一碗白米饭,旁边配了味增汤。她吃着吃着,突然摔下筷子:“我不要吃了。”
四十岁的雅子平静地看着她。她瞪回去:“看什么看!天天吃饭天天吃饭,我吃得胃都酸了!去,出去给我买点点心来。”
雅子摇摇头。
“我要吃点心!怎么,给了你脸了?点心,祥源记,点心。”赌气似的,她往后一蹬,椅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这样的骄横在这个标准的和式女人面前绝对是失态的行为。但最后还是雅子先放弃了,她收拾好碗筷,把小房间锁上,又把大门反锁一道。
陆宛君听到雅子一颠一颠下楼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过了两分钟,大门突然打开。雅子走进来,看到卧室的灯开着,陆宛君正坐在梳妆台前照着耳朵比耳环。对着镜子看到雅子,她大声问:“怎么还不去!”
等到雅子的脚步声再一次远了,陆宛君才扔下耳环。她熟练地从梳妆台后头扣出一根铁丝,趴到小房间的门锁上开始开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里面一张桌子上放着几份文件。毕竟已经跟了他很久,为了省事,秋田吉一有时会把工作上的文件带回来看。小房间就是他的书房,钥匙雅子和秋田吉一都有,雅子平日一眼不错盯着这个机密的房间。但她总能找到机会。
她举着小台灯,把插座插上,旋钮旋到一半。台灯柔和的黄光照亮了满满的日文,她一页一页地翻看,在心里熟记重要的地方。看完了,她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恢复原状,摁下门后面的锁钮,重新把门关起来。
看来三天前日军的躁动源于内讧,她心下了然。福山慎司受伤入院,虽然伤势不重,但也会有好一阵子的风声鹤唳。
她坐回梳妆台前,把铁丝插回去,又按着灰尘留下的浅浅印子摆好台灯。镜中的美人满意地笑笑,好像很得意于自己的机灵。她的面容随着台灯的摆动忽明忽暗,她怔怔地看着。
这也只是一瞬。她拢了拢鬓角,又开始一对一对地挑选耳环。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宛君名字原来是陆小曼,但和真正的陆小曼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好听。第一章只出现了一次的陈曼曼就是我对这个名字不死心的结果哈哈
☆、七.徐潮生
徐潮生往后撕了一页日历。很薄的纸,发黄发脆,撕到边角怎么也撕不齐,留下很丑的一块来。新过来的这一页写着一个大大的“3”字,伴着两句风水势局:“宜嫁娶,忌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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