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绝他和祁川接触。
那种恶寒的感觉又来了,而郗白没想到,真正让他窒息的决定还在后边。
魏主任顿了顿,又说,“祁川与郗白正好相反,他一直是吊车尾的学生,加上那小子已经为自己的将来计划好了出路,他这两年本来就无心学习,就着这事我们也会对他做出劝退处理,您放心,临近高考了,我们不会让他再影响到郗白,影响学校的风气。”
……
他刚才说什么?
从祁川的名字从男人口中念出开始,郗白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他听到了什么,劝退?
当两个人的童话故事回归现实,他终于被上了一课。
郗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怎么与魏主任道谢,道别,然后跟在妈妈后面往办公室门口走去的。门开了,他越过大人的肩膀看到了少年等在外边的身影,作为下一个被叫过来谈话的主角,对方不知道已经在走廊上等了多久。
祁川只有一个人,那位黑天鹅般的女士不在他身边。他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径直走了进去,与郗白擦肩而过。
郗白没有办法不让自己的眼睛追着他而去,但是祁川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这些大人他不知道,大人们的善意里很有可能都搀着三分考验,但是他可以确定祁川别开的视线是为了他好。
可他一想到这是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内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就无法不去再多看他一眼。
他的心里下起了暴雨。
忍着。郗白强迫自己把头拧了过来,他知道妈妈正在看着他。就算再难受,他也不能表现在脸上,不能哭,走廊上还有来来往往很多人。他们得把爱意藏在时间的夹缝里,在不被理解的目光中,那依旧是最柔软最美好的东西。
看着祁川只身前来,魏主任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他不由地好好打量了一下这个依旧站得笔直的少年,想想过去三年间他痞气的,顽劣的,在他眼里都是“不懂事”的模样,还有字字笃定地说“我会对我的人生负责”时的眼神,他不禁有些感慨。
他当教师二十年,不良少年见过太多,祁川到底还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为此他也很惊讶地发觉,怒火和责怪都退了一步,自己更多感受到的,还是惋惜。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魏主任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但是祁川站在他面前没有动。
“有。我申请退学。”
真是巧了,魏主任伸手去够茶杯的胳膊抖了抖,收了回来,不掩惊讶地望着他。“你确定?”
“确定。”少年很平静地说,“一直以来谢谢您。”
谢谢您一直没有放弃我,只不过你们所赞成的路,终究不是我想走的。
祁川后退了半步,朝魏主任鞠了一躬。后者那句“其实教导处也是这么决定的”到了嘴边被噎住,完全说不出来了。
这个告别简短道只有三句话,老魏顿在会客沙发上,他能说什么,对于这样的学生,他无法说出祝其前程似锦这样的话,在他还在琢磨着台词的时候,又听到对方用以往那种懒懒的口吻说:“等我拿了世界冠军,别请我回来演讲啊,我语文真的很差。”
“你这……”
臭小子三个字还没有说完,祁川了然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一来一回,少年如一阵夏风,走了以后也在很多人心中留下了炽热的影子。自校园内隐秘的同性绯闻之后,祁川退学也引起了舆论的狂欢。可是这次狂欢没有历经多久就结束了,一是因为主人公都不在校内,二是因为高考真的要来了。
施钧洋坐在座位上发呆,旁边空荡荡的桌椅让人无言。有男生想挪到他旁边坐来着,被他一脚把书包踹飞,顿时全班没有人再敢触及这道逆鳞。在为数不多的闲聊时间里,有人聊起游戏话题的时候还会脱口而出,上回川哥……
然后他们再默默地把话咽回去。
要是祁川还在就好了,哪怕他又把烟灰撒在了别人桌上,在老魏追来的时候一阵疯跑,吹着口哨违法乱纪,然后踩着谁的板凳从窗沿一翻而下。
每个人怀念的程度不同,最怀念的人不会脱口而出,最怀念的人最沉默。某一个黄昏殷染坐到了那个空位上,这回施钧洋不会把人踹走。
他抬眼看了看她,轻笑了一声。
“怎么,别问我他去哪了啊,想知道你自己打给他。”
“什么啊。”殷染叹道,“我是想说……”
说什么?从夏末开始,他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祁川一走,连三角形的平衡也塌了,什么别扭不别扭的,都没有了理由。
“那天,谢谢。”殷染说。
哪天?施钧洋反应了一秒,觉得她指的是布告栏前,他在她情绪彻底失控之前及时把她拉走,还用外套遮住了她哭泣的脸。
“这有什么好谢的。”
他手中转到飞起的笔吧嗒掉在桌上。沉默了半晌,他又轻叹道,“说起来,你为郗白怼了那逼,我很惊讶。”
“你不是喜欢祁川吗?”
殷染坐在祁川的座位上,望向窗外的落日。
“至少……我没有输给任何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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