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简直是不证自明的永恒真理。
伯鱼刚刚知道木琵琶和他一样,想问的话很多,自己斟酌一番,删掉了几个,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有男朋友吗?”
木琵琶摸摸下巴,掰着手指头数:“现在没有了,初中谈过一两个,高中谈过一两个,大一也谈过一两个,现在没有,觉得没意思了。”
伯鱼:“哇——”
他满脸都写了对精彩生活的不自觉赞叹,木琵琶连忙:“哇什么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伯鱼就是清楚明白地展现着‘我没见过世面’,觉得找那么多男朋友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你想找也很容易的,男朋友真换起来速度也是快。”木琵琶说,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上演一出吃了吐,“呸呸呸,我都说的什么呀,你就大美一个就行了。”
伯鱼:“八字没一撇,不说这个了。”
他们吃完晚饭天还亮着,木琵琶对这一片比较熟悉,带伯鱼转了转,路过巨大的水果超市,伯鱼又走不动了,进去预支了自己下个礼拜的生活费。
临走的时候彩虹活动也全部结束了,木琵琶去跟他们打招呼,伯鱼远远地站着等他。大家看起来都很年轻,二十多岁,都像是大学生,戴着眼镜,脸上挂着笑。看上去都是好脾气的人。
木琵琶和伯鱼坐公交车会学校,天色昏黄,群鸟振翅,大学城后面是矮胖的山丘,能堪堪窥见几个黑色的沉默头顶。木琵琶累坏了,又吃得太饱,上车颠簸不到三分钟就倒在伯鱼的肩膀上揣着手睡着了。伯鱼把目光投向窗外,车厢里弥漫着烟尘的气味。
他从微博上找到了这个公益组织的介绍,常年缺人,一年每天都在招新,永远都有骨干成员因为学校的压力而退出活动,新血老血随时流动。伯鱼注意到他们已经在很多个大学城举办了拥抱活动,还有大型商场的门口,新派书店的后街,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
快到学校木琵琶的头已经钻进了伯鱼的怀里,他的脑袋就是一颗暖烘烘的鸟蛋,保持着和车子一样的振动频率,伯鱼不得不稍微撑起身体以防木琵琶在他怀中窒息而死。
得到朋友这种程度的信任,伯鱼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欢喜之余,大脑闲的没事干又不无遗憾地想到卫论大约一辈子也不会让他枕着睡吧。
木琵琶在公交车到站前两分钟自己醒了过来,他亲昵地蹭蹭伯鱼,声音了掺了绵软的细砂似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很糟糕:“马上拿了东西去排练哦。”
伯鱼:“好哦。”
他突然之间就很想写论文了。
“你等我回去拿唢呐。”
以彩色呆板独角兽为团徽的民乐团学生们拿着自己的亲生仇人一脸不情不愿地拖拉着脚步走进了活动中心的训练室,一番响动后,《鸿雁》如同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从没关严的窗户流泻出去。
物理学院的学生提着工具箱讨论着实验室里不稳定的数值从窗口经过;肥胖的姜黄色大猫带着子子孙孙在女孩的小声尖叫中扭动着身体走过广场;排练室窗外铺着梧桐树叶的路上自行车旋风冲向前方的食堂。唢呐和古筝的声音穿得很远,一直到二楼卖甜辣炸鸡的窗口。
卫论累得骨头都松了,从排练室外面绕过,在乐声里走向食堂。他卡里所剩无几,好在他脑瓜子灵光,之前不喜欢大手大脚,存了一部分在理财里,现在不至于过得潦倒。卫论进入食堂才觉得僵化的身体复苏,他去鸡汤小馄饨的窗口点了伯鱼最喜欢吃的。
伯鱼说这个实在是够便宜大碗。
卫论找位子坐下,手机恰巧提示一声有人找他。
是邮电给他发信息,让他周末去嚯嚯鸡的studio。
卫论对面突然坐下来一个人。一身清漆的难闻味道,像一个行走的泄漏的油漆罐。
“兄弟!”吕冀安把怀里三五条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碗红油抄手落下来。
“兄弟!今天去哪逍遥快活去了,烟熏妆行啊!眼线很有水平!”
卫论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困得发毛累得掉渣,打人的手举不起骂人的嘴张不开,只恹恹丢了一个“滚一边儿去。”
外面在下雨了。
伯鱼把自己秋天需要的毛衣翻出来堆了满盆,抱到一楼的洗衣房里清洗,
满院子是叮叮当当的清透的翠绿,榆树和杨树的叶片在雨下震颤,颜色特别重的广玉兰看着就很苦,低矮又茂盛的是枸骨、海桐和苏铁,像运动迟缓的某种大体积海底动物。
清甜凉爽的树叶味。
伯鱼等待洗衣机结束工作,蹲下来抱着膝盖在台阶边抬头看雨。
他看不见白白的雨点从哪里来,天空中一个根本看不见的点。
伯鱼把手机放在旁边放龙胆紫的《Be Water》。这是他现在最喜欢的歌手团体。旋律不快,节奏很和缓,他喜欢娓娓道来的方式。
“他来自覆盖着白雪的山顶 他来自容纳百川的大海
他路过了绿色的田野和丛林 通过工厂来到了这座城市
他的颜色天生是透明的 他的所做和所为是无形的”
伯鱼开始晃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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