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伯鱼和木琵琶负责给所有答应要展出作品的各个学校的学生发邮件打电话确认。
“今天呢,抓到那个捣鬼的人了吗?”
伯鱼拜托木琵琶再拜托他的同学去打听卫论小组的进展。
“没有吧。没听说呢。”木琵琶想了想,“案件正在进行中。”
周二伯鱼跟着木琵琶和圆脸男孩去借会展中心的一个小厅,吃了个闭门羹,转而寻求大学的帮助,到学校里去借场子。
“今天也没有抓到那个人吗?”
“没啦没啦,哪有那么快是吧。”木琵琶叉着腰站在空空荡荡的艺术系展厅中间,打量着布满灰尘的房间。
“那个人真的好坏啊。”伯鱼叹气。
周五伯鱼和木琵琶挨个去找答应准备作品的青年艺术家和学生,把他们的作品带到展厅去。
伯鱼和木琵琶靠在别人学校大门口,狼吞虎咽地吃冷掉的热狗,门卫审视的眼睛不停地在两个学生身上晃荡,主要停留在看着就不像正经人的木琵琶身上。这位艺术家一出门又穿得南美魔幻现实主义附带街头行为艺术搞怪主义,看着像墙上一块涂鸦成精。
木琵琶瘦得病态,吃东西像是一个从来没吃饱过的病号,恨不能手指都塞进嘴里。一块肿大的热狗卡在他的喉咙里,发出抽噎似的声音。
明明是个病弱琵琶美人,非要把自己塑造得流里流气。
“还是没有消息吗?老师也没有帮卫论他们?”伯鱼吃了几口停下来,开始每日一问。
木琵琶啜吸着拇指上的黄芥末酱,嘟嘟囔囔的:“没啦,你等到下个礼拜连答辩分数都出来了就真的变成事实了哦。”
伯鱼怅怅地看遥远天边的火烧云,吃的兴趣都没有了。
“你不吃给我吃噢。”木琵琶伸过来一只瘦长的爪子把半拉热狗拿走了。
“大美呢,实力你也是知道了,大美就是不靠着这个项目迟早也是会飞黄腾达啦。”
伯鱼摇摇头说:“那不一样的。”
说着就匆匆跑来一个大胡子,胳膊里夹着厚厚一个大文件袋,就是伯鱼和木琵琶在等待的人了。他们寒暄几句,两人才离开了这个地方。
夕阳披挂在两个年轻人身上。
是下班的时候,地铁堵得要命,伯鱼几乎是双脚悬空着和木琵琶夹在两边壮汉之间,车门上倒映着他们俩的影子。
木琵琶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声音说:“伯儿,那什么、你、你跟大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伯鱼把材料紧紧抱在胸前,垂眼看自己晃荡的脚尖,小声地回答他:“没什么特别的。”
木琵琶猜测:“你是不是告白了?”
伯鱼不说话,表示默认。
木琵琶又猜:“那大美他,他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没有回复你?”
伯鱼的声音特别低,说出来的话都含糊不清:“他应该是没有那个意思吧。”
木琵琶努努嘴,很尴尬似的:“我还老撺掇你呢。我真没想到。”
“没关系的。”
他早就应该知道不可能的。
只是看着自己倒影在车门上瑟缩的景象,他觉得有些羞耻,又有些可怜。
周六早晨他和木琵琶两个人又去干活。木琵琶带他上手,布置会场和展板都进行得特别快,也和一起工作的人们认了个脸熟。基本上都是二十多岁的学生,上班族不多,笑起来都格外真诚温柔,大概是从事公益的特点之一。
忙碌起来,伯鱼就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类似于扫地机器人之类的存在,他走来走去,手里背上满满都是东西。但周六上午十点他准时在门外穿上红背心等待参观游览者入内时,他的大脑喘了一口气,突然之间闲下来,便又自己去扒拉出卫论的脸双手捧到眼睛前面。
唉,他的眼睛叹了口气,提前进入下一年的梅雨季节,把心情泡得皱巴巴。
伯鱼站在大门外,看似认真盯着台阶上的青苔,事实上一直在描绘卫论的眉眼。
卫论用自己的声音容貌触感和气味构筑了伯鱼身边的四方高墙,他甘愿交付身心做一个胆小如鼠的囚徒。
在沐浴着灯光的舞台上那个魅力四射的卫论;在图书馆里专心学术的卫论;打篮球的卫论;在超市外面等他进去买水果,一只脚踩在墙上玩手机,低低垂着头,谁也不看,只有他出门来才抬头带些温度地送过去一眼。这一眼别人享用的机会都没有,是只属于他的。
他再仔细去看困住自己的高墙上写的什么,都是他自己的笔迹。一条条一道道都是卫论的歌词,年少张扬至极的浪漫被他镌刻其上,翻过来倒过去是他梦中的主题曲现实的心头爱。
他再一次抬头去看鱼贯进入展厅的人们,每一个人都很快在他眼球里留下印象然后消失,格子毛线纯色和温度都只是模糊的一片,和伯鱼对视的只有与背包上的玩具。毛绒独角兽、滴胶星空碗、一对樱花铃铛、一圈拖拖拉拉的陶瓷铃兰。
伯鱼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意都被这些装傻的玩具们知悉了。
他便垂下睫毛盯着脚尖。
结果展览的反响还算不错,没有特殊能力却愿意干活的伯鱼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似乎不论是在哪一个群体,不会说话的闷声骡子都很受众人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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