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害怕这个梦成为现实,在Z城住下后每天都出去找冬寻。可是他每天都做这个梦,每天都重复着夜半惊醒,然后失眠到天亮。
他在这里住了半个月,直到秋意褪去初冬渐寒,感冒都一直没有好,断断续续的,咳嗽成了习惯,咳得肺疼。
这天他实在是没什么精神起床,躺在床上定了个外卖,发信息问徐乐,有没有冬寻的动向。
很快,徐乐给他回信,说自那个航班到Z城之后,冬寻再没有新的行动轨迹。
他锁了手机屏,又缩进了被窝。
他抱着一团被子抵在胸口,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内脏咳出来一般没完没了,感觉心口被压着揪着,被撕扯开,被捣碎。
因为还要吃药,每天吃饭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从不挑食的人竟然把一粒粒牛肉挑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扒了几口饭没什么胃口,向北收拾收拾把垃圾扔到了走廊的垃圾桶里。
他没带房卡,一转身发现风把门吹关上了。路过的清洁人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开门,他低声说了谢谢。
吃过药他穿戴好又出了门。
昨天夜里气温骤降,他来的时候没有带很多衣服,稍厚一点的都是现买的。今天又冷了一点,路过商场的时候他去刷卡买了件衣服。
向北拎着换下来的针织衫站在原地,看面前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自言自语着:“感冒怎么不见好呢...你要是在,肯定又要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了,对吧。”
他苦笑,摇摇头继续找人。
其实向北也不知道这么大一座城市要怎么找到冬寻。
之前的号码已经不在服务区了,花了钱查冬寻名下却没有发现新的号码,甚至连个酒店信息都没有。除此之外,没有新立的银行账户,也没有公积金和社保。
冬寻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向北一路走一路问,拿着和冬寻的合影,一家店一家店的找。总是要活着吧,活着就要工作,冬寻一直活得那么认真,一定是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他想。
他打开微信看到苏夏赞了自己的步数,点进去才看到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一万七千多步。而现在才下午三点。
天空突然飘雨,细细密密像网一样罩在向北身上。他抬起头眯着眼睛在原地站了会儿,雨越下越大,他拢了拢衣服,朝下一条街走去。
向北又在Z城住了半个月。从这个城区去了那个城区,工地、酒吧、琴行,都是他重点寻找的地方。
其实他也没想过他还要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多久,万一找不到冬寻,一直都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他后知后觉过去的八年里想念愧疚的日子比现在好过多了,甚至冬寻八年前离家的时候他还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再也不用每天面对冬寻,也不用每天悬着一颗心不知如何面对他的感情。
那时候自己对他无论是依赖还是爱,他都没有现在这样难熬。
在Z城第二个月的第一天,向北突然又想喝酒了。
晚上八点多他“收工”去酒吧喝酒,小口小口的喝,从晚上九点喝到了酒吧打烊。清洁人员开始打扫卫生,他就晃晃悠悠从椅子上下来,扶着桌椅面前往前走,走到酒吧门口发现外套忘了拿,又跌跌撞撞回到吧台边上。
一来一回样子滑稽又狼狈。
他和冬寻都是生得好看的人,两个人眼睛极像,五官也都跟着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冬寻看上去温柔,向北则是从外表就带着一股子霸道。
他倚靠在路边树上,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分的变化。
上车的时候司机向他道歉,说因为接老婆下夜班所以来得晚了些。
向北摇摇头说没关系。
司机的老婆下来坐在了后排,把前排让给他,还给他递了个塑料袋,说:“年轻人,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酒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哟,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家里父母知道多担心!”
向北打开窗户靠在门边,嘟囔道:“我啊...我妈去世了...我哥也不要我了...”
“嗨呀你看你!瞎问什么!”司机转头责备妻子。
“没关系。师傅,你开慢点,我开会儿窗。”向北眯着眼睛看窗外的街景,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猝不及防咳嗽起来。
他已经咳了一个多月,去医院医生说让他住院,他请医生开了些药婉拒了住院的建议。药吃到前几天好多了,只偶尔还有点咳。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向北摸索着把手伸到衣领里,将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拿出来看。
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
他闭上眼睛吞咽了一下,喉头耸动还是忍不住哭出来。
Z城的冬天分明比M城冷了很多,眼泪滑落的地方被风吹得生疼。
离酒店还有一公里,他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向北沿着路灯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他真的要找不到冬寻了。
一个多月以来一点消息都没有,生活痕迹都没留下,他想冬寻是打定了主意要消失吧。
“你怎么能...就这么不要我了...”向北点烟的手一直抖,抖得他拿不稳打火机。最后他还是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冻红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连打火机一起将揉烂的烟扔进了垃圾桶——他想从这一刻开始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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