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妖有认主的趋势,人类只需要将刻了名字的东西圈住妖族身体的任意一个部分,就相当于契成。
可也没到这么痛苦的程度啊?
黄耀没有认过主,不懂得究竟是个什么流程,曹妙却明白得很,这绝不是主契。
既然不是主契,那会是什么?
黄耀两腿一盘,眼睛稍稍变了色,掌心按在符文上,往里面输送了些妖力,却瞬间被无形的一股力消散掉了。
“傅鹓的意识海很强,你根本侵不进去。”曹妙摇了摇头,尖长的指甲拂过红唇,“其实很奇怪,他的确只有二十二年的经历,但是道行却绝对不止这么些时间。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奇怪,可怎么探查也查不出什么,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
黄耀说,“老大肯定不止二十二年,他用的术法我可从来没见过。”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愁意。
不管怎么说,眼下什么都做不成,还是先出去续一下包厢时间……
第二十八章 上元界(一)
浅金色的阳光从缠绵的云朵中丝丝缕缕的投射下来,穿过层叠的灌木,仿佛触手可及。一棵盘虬卧龙般的古树在静谧的天与地之间伫立,从亘古开始便擎着巨大的伞盖隐匿在这宛若仙境的林野深处。
古藤蔓粗壮地从树冠里伸出,缠绕在一块儿形成了天然的秋千,上面坐着一位白发长者,淡紫色的雾气缭绕于身旁,足下悬空,是一片雪晶般奇异而又洁白的花海。
“智神,智神!”光着脚丫子的幼子宛如足下御风,脖子上挂着的银锁叮当作响,胳膊肘和脚腕处都布满了细细绒绒的羽毛,眉梢着喜,“西凰那边诞下了一只鹓!”
一阵风拂过,轻轻摇动了秋千,伴着些微的落叶轻声碎吟。智神伸了手,从阴凉里迈入进耀眼的光芒之中,一头白发都蒙上了淡淡的金色,声音沙哑而悠远,“万年了啊,已经过了万年……如今,神祭坛终于有了一位鹓。”
凤和凰都爱孩子,尤其刚出生的这位还是万年一出的鹓种,粉绒绒的脑袋上那双黑色小眼睛滴溜溜打量着四周。他生来富贵,有着声誉极好,众神皆拉拢的种族世家,有着自然万物的相拥陪伴,苇絮如丝绒般展开铺在身下,尾翼淡金色的光晕将赐福于整个上元界。
“小鹓出生的时机正巧赶上万蚀谷里头那位渡劫,若说这是巧合也未免太……”做父亲的凤很是为难,虚掩上门和身侧身披霓虹绸缎的凰商量,“五十年后众神祭,在此之前尽量不要让小鹓出现在那人视线范围里。”
鹓不知道自己生父母在说什么,未及百日无法化形,扑棱着翅膀离开了襁褓,显然是对生来后一直呆着的地方感觉厌倦了。
随着视线逐渐远去,深蓝的晶莹河流蜿蜒至无尽远方,水声潺潺,碧水连天。葳蕤生长的高大树木于河岸两旁安然挺立,碧色的树冠葱葱郁郁,一根不见影的绳索缠绕在树干上,不知有多长,似是将整片对岸都圈在一块。若说神鸟所栖息之地为仙境般的丛林,那远处漆黑的峡谷便是噩梦般的泥淖。乌云遮住的地方寸草不生,所有的泥土都变成了焦黑色,浑浊的水面上荡漾的不是碧波而是瘴气,似是多看一眼就会有双手将人拖入湖底。
不太习惯长久飞行的鹓落在了一棵枯树上,旁边的三两乌鸦望着这位异客,满眼的警告似是它再踏入一步,就会蜂拥而上毫不客气。
天劫方过,天地元气残存的鼓荡一波一波袭来。鹓懵懵懂懂望着山谷正中,一团黑雾裹得严严实实,若是置身在雾气中,定会是宛如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他误打误撞到的也算凑巧,正直劫后,万物枯损,四面八方毫无生气。
都说神鸟爱色彩丰富的事物,这只鹓歇够了脚,却拍拍翅膀朝漆黑一团的雾中直直飞去。几只乌鸦紧紧追上欲要阻拦,凄厉的叫声回荡,却追不上已经镶入黑暗中的粉团。
煞神衣衫有些焦色,静坐在庭院中修养。身侧站着他的手下,人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返回主人的身侧,伸出手出示掌心里被禁锢住的一团绒球,“神相。”
煞神微微抬起眼帘,这带着嫩粉色泽的生物与周围的一切都不相匹配,突兀极了。他看着鸟身上浓郁遮盖不住的运势,“为何来此处。”
鹓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鸟鸣,身体因为被掌控住有些微微的颤抖,叫声倒是镇定的。
可惜煞神听不懂鸟语。
“神相,这是神鸟林的鸟,身上的运势对您的煞气有压……”手下把掌心那团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东西献宝一般又往前递了递,还没等话说完,煞神便打断了他。
“送出去。”
虽然觉得可惜,手下还是不敢违背旨意,将鹓送出峡谷抛到空中解了束缚,“别再来了。”
沾染了万蚀谷谷中煞气的鹓识途回了巢,自然是逃不过生父母的眼,心惊胆战地护了整整百日,念想着孩子化形后一切就好办了。
直至五十年后的万神祭。
时隔多日,小神鸟以化了形的模样重新出现在了众神面前,一袭月牙色的袍子,透着一股清冷和种族中与生俱来的骄傲,在衣角和衣袖的绲边上,金色的波纹浮动,将他称得更是清贵出尘。最让人为之惊艳的是那一双纯金色的重瞳,散发着温暖的浅色流彩,神色冷静地不像是五六岁模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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