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都在夸赞神鸟一族中新诞的幼子脱俗不凡,一身运势似是兜不住一样往外露出,不愧是万年一得的鹓种。
“小鹓可有要追捧的神族?”凰抚摸着爱子的脑袋,笑的越发慈爱,“若是有,可以去挑出来,若是没有,此事也罢。”
神鸟稀少,自出生多少带着些运势,可以很好地辅佐神位。拥有一只追随的神鸟在上元界成了尊贵的象征,凰的话一出,四周都渐渐安静了下来,盯着这位小个子,满眼期许。
鹓开了口,再怎么装大人,也免不了声音中的奶声奶气,“我要煞神。”
他是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号的?凰和凤瞬间变了脸,可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当做戏言,神色一时间很是难看。再扫一遍四下的众神,也对他的话语感到惊诧不解。自古以来,煞神自然是邪祟之主,命中犯冲,一直这位置上的都是短命鬼,没有几位能活过千年。
现在的这位是个例外。
不知是怎么一次又一次承受了劫灾,可哪怕他再强,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敬奉,一提到,反而会让人大惊失色,避之不及。
传言,都说沾了煞神的边儿,便会抵消自身运势,能力差点便会陨落。
“孩子的话,哪里能当回事儿。”凤终是扯了扯嘴角收回前言,努力地消散祭典上僵硬的气氛,“小鹓还小,这事儿我和他母神都决定等大一些再提也不迟。”
“是,不迟不迟。”“那当然,这孩子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哈哈哈。”
鹓没有理会生父的话语,重复了一遍,“煞神,我追随煞神。”
煞神的峡谷时隔五十年,又来了一位稀客。稀有的稀,字如其面,万蚀谷从来不会踏足带有运势的任何族类。
“为何来此处?”煞神望着被手下拎着衣领奉上的幼子,熟悉的气息让他回想起五十年前的那团丸子。
鹓会说话了,他又一次复数了五十年前在这里鸟喙里吐出的意思,“我为你而来。”
万年间,第一位煞神活过了千年劫。
时隔万年,神鸟族诞生了唯一的鹓。
煞神的煞气让万蚀谷终日不见天日,吞噬一切草木生灵。
鹓的运势让万蚀谷奇迹般的拨云见日,枯木上重新冒出了嫩绿的芽。
煞神望着脚边等不及破土而出的叶子,抬手遮了遮许久未见的光,冷声道,“出去。”
他的峡谷,不需要这些东西。
鹓再也没有回过神祭坛。他窝在煞神殿外的屋檐下,任被丢出去多少次,都毫不气馁地飞回来,透过窗子望着蹙眉的男人,似乎就心满意足了。
五十年前的第一眼,他懵懂间就下了决心。
这决心就如板上钉钉,愣是拔,也拔不动。
神鸟族愁容满面,成群结队围着峡谷转来转去,没有人敢真的进去。
鹓缩在已经抽出新枝的树上睡着了。粉粉一团,犹如一朵夺人眼目的小花。煞神挪开了眼,披上黑色的披风,出了谷。
“他去哪里了?”醒来后等了很久,视线里都没有想见的人,鹓拽着手下的衣角,神色失落地宛如丢了什么宝贝。
神鸟的表情应该是高傲的。手下抽出了衣袖,调转了身进屋,头一回违背了指令给了点回应,“且等着回来吧。”
煞神回来了,黑色的袍子溢满了血腥的气息,戾气收也收不住,看见蹲在门口疲倦的孩子,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松懈了,最终还是化作嗤笑一声。
“蹲在门口,你以为你是狗?”
鹓直起身,腿使不上劲儿一个踉跄,被人拦腰扶住了。
鹓月牙色的封腰上被蹭上了点点暗红。
“冬天来了。”煞神神色又不悦起来,收了手,头也没回地进了屋,“还是回你的神祭坛里当个乖宝宝吧。”
鹓继续栖回了他的树上。
雪下了很厚,压在枝头上,鹓已经没有地方可以窝了。它甩了甩头上的积雪,漆黑的眼睛里划过一阵金光,踏足的枝条上叶子蹭蹭蹭生长起来,将它护在了中间。
身体有些僵了。
它望着紧闭的门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时,男人从门内走了出来,绕过院子里的树,朝外走去。
鹓落在地上,化成孩童形状,积雪没过了他的膝盖,每走一步都有些艰难。
一句话也没有说,紧紧地跟着。男人的步伐较大,他跟个几步就得小跑一下。
煞神望着远处洁白的山脊,“你还要跟我?”
鹓毫不迟疑,倔强地强调,“跟你。”
煞神说,“随你吧。”
第二十九章 上元界(二)
三个字,让鹓有了踏入殿内的资格。他望着被整理出来的空房间,搓了搓自己冻僵的脸颊。
今日煞神依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峡谷,不知处理什么事情去了。
好在晚上还是回来了,惊醒了睡眠本来就不深的鹓。
浑身的煞气似乎比之前更浓厚了,这样下去极有可能反噬到自己。鹓光着脚跑到厅内,眉心与生俱来的印记亮起,运势一瞬间爆开,朝着煞神涌了过去。
“离我远点。”煞神侧过身子进了房间,声音平静毫无感情。
鹓站在原地,脚面下是冷冰冰的地,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人不愿意用他的运势来缓和快要收不住的煞气。
煞神不许他进自己房间,也不会陪他做任何事情。除了给了他一个住处,其他依旧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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