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该杀。
是的,该杀,不是我狠心,是他一直在逼我。
我只是个无辜的弹簧,既然有人使劲儿按压,那我自然要让他知道我会把一切都还回去。
我知道妈妈这么多年里一直在忍让什么。
妈妈从小在单亲家庭中长大,她不想我同她一样过上父母一方缺席的童年,也不想我因为她微薄的工作而过上拮据的生活。所以,即使被打她也从未想过离婚后离开这个城市。
可我不稀罕,与其一直在这噩梦般的苦海中挣扎还不如远走他乡。如果所谓的父亲是这样的,那么,不要也罢。
我开始制定一系列计划。
首先,我要劝妈妈离婚,只有离婚后才能离开,我想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杀了他。
我会每日在妈妈怀中哭泣,我颤抖着说我怕,我不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我听见了妈妈的叹气声,我知道,她动摇了。
不出所料,没多久妈妈做了决定,先直接收拾行李带我离开,等分居两年后再协议离婚。
这是个好方式。
我开始貌似不经意地对邻居提起我的父母已经离婚,我和妈妈马上就要搬离这里了。
我将要使用的所以东西提前准备好,我甚至事先算好了时间,决定了地点,我思忖着那些可能会临时出现的意外,我提前将它们一一排除。
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这场谋杀中有意外发生,所有事都要按我的计划来。
离开的前一天,妈妈已经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我借口还有东西没买独自回到了家中。
我看见了他。
他躺在沙发上正在睡觉,很瘦,脸颊旁的青色显得整个人极为颓废。
茶几上立着好几个空酒瓶,客厅中弥漫着冲鼻的酒精味和饭菜的馊臭味。我嗤笑一声,这人简直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没有半点儿值得同情的地方。
我看着茶几上那瓶被自己做了标记的酒。已经空了,想来他已经喝完,酒与安眠药,全部都进到了胃中。
我拿过他放在沙发上的打火机环顾四周,从哪里开始燃起好呢?
呵,从哪里都可以,这客厅的各个角落都堆着他囤积的高浓度白酒,随便来点明火都足以将他烧死。
我随意挑了几瓶酒放在茶几下离沙发很近的地方,我用力踢倒了它们,白酒顺着地板缓缓流动,我渐渐开始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我深吸一口气,就是这种味道,这就是我要的——未来的味道,逃离的味道。
捺燃打火机,动作轻轻的,我从沙发一脚开始烧起。
橙黄色的火舌不停地卷着空气,我在一旁站了片刻然后离去。
拿着一小包自超市买的生活用品回到酒店,我坐在妈妈身边。
我抱了抱妈妈,我爱我的妈妈,我也爱未来。
我咧嘴笑问:“我们去哪里?”
“花遥。”妈妈答道。
“花……遥?”
我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从没听过。但既然是妈妈的选择,那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地方,我不介意,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只要能逃离这里,都是我所憧憬的未来。
“嗯,一个古镇,那边的油纸伞在全国各地都很有名。”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道:“妈妈想好了,去了那边妈妈可以凭着画画这门手艺找一份工作,然后和你过上安生的日子。”
“好。”我笑,很是期待。
逃离酒精和家暴,我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
拱桥流水、青瓦白墙、红梅素伞,我和妈妈终于到了花遥。
嗯,符合我的想象,这个古镇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当地人说话有一股糯糯的口音,开口便是“我们花遥人如何”,想必是真的将此处当作家才能说话时都带着一股自豪感。
妈妈带我在一家旅店安顿下后开始找工作。
我相信妈妈的能力,她是一位母亲的同时也是一位实力足够的画家。
果不其然,第一天妈妈便带了好消息回来,她在当地一家油纸工坊找到了一份给油纸伞画画的工作,工坊的名字叫做青祁坊,老板名为李常古。
工坊老板给妈妈提供了很好的工资待遇,先不说大几千的工资,单单是包吃包住便已经为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至此,我们便算是真正地在花遥安顿了下来。
妈妈因有了正经的工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而我看着妈妈开心便也很开心。
一切好似都在朝我想要的温暖、美好、满怀善意的未来而去。
就这样在花遥过了美好而幸福的一年后,我渐渐又察觉出了妈妈情绪中的低落。
直到有一天,我不经意间发现了妈妈腰侧的伤,很多,一块块的都是瘀青,我愣住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青紫色了,这令人窒息的青紫色。
我控制住自己想要颤抖的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段充斥着酒精与家暴的日子,我告诫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要相信,这么美好的花遥应该是没有恶人的。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开始画画。画画这一行为就像镇定剂,可以迅速让我冷静下来。
我调好颜料在惨败的墙面上画了一个树干,那种花遥每家每户门前都会种的梅花的树干,沉重的灰黑色颜料浸湿了干燥的墙面,我莫名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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