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殷开车,从后视镜里瞧到莫沫扬起的一边嘴角,又直视前方。
行至车库,罗殷熄火拔了钥匙,四周无声,两人笃笃的足音回响,莫沫快步迈到罗殷身侧,小指勾着他的小指。电梯门一开,莫沫便松开指头,跟着他后面进去。一路无话到家,罗殷开了门钥匙搁柜子上,莫沫开了房间和浴室灯,又倒水切水果,端到桌上。
罗殷说:“别忙了,过来。”
莫沫放下果盘,走到罗殷跟前,又勾起他的小指头摇摇晃晃,“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辆车上?”
罗殷任他晃着,说:“在车站就看见你,按喇叭你都听不见,然后就上了车。”
莫沫点点头,那时他的注意力在旁边小情侣身上,突然想起什么来,从包里抽出那支玫瑰,举到罗殷眼前,“送你。”
罗殷迟疑地接过来,“玫瑰?”
“对呀,”莫沫的声音开朗,一点没有提醒的意味,“今天是七夕,我想着你要是回来就送给你。”
罗殷低头亲了亲莫沫的额头,将那句“我要是不回来”咽回去。他知道七夕,但不知道就是今天。
“你要是不回来呢,”莫沫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顺着话说,“我就用水养着,养个两三天你也要回来的吧?”
罗殷嗯了一声,也不知真假。
莫沫就当是真的,高兴地亲了他一口。
家里没有现成的花瓶,莫沫用自己喝水的塑料瓶插花。他想买个好看又耐摔的,看了半天淘宝,最后一个没买,等花瓶到了,玫瑰差不多凋谢了,用不上就有点浪费。
这个家里,有一些其他小物件是他添置的,不锈钢的筷子架,带搓板的水盆,毛巾牙刷洗浴品,细细追究,实用有余,又格格不入。
不管是什么,罗殷都应该拥有更好的。
七夕节的最后几个小时,他为罗殷开心又失落。
罗殷洗漱出来,莫沫在房里静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莫沫望向他的一眼,仿佛千言万语尤在其间。自那日两人争执过后,这还是第一次平心静气地相对而坐。
莫沫靠在罗殷肩头,又勾起他的小指头。
罗殷必不是赶回来和他共度七夕夜,一年当中情人节好几个,已经过了一个,剩下的就不该贪心奢求。
察觉到罗殷有话,莫沫抢先开口,“上次是我冲动,说话不好听,对不起。”
罗殷按着莫沫后脑往怀里揽。
莫沫埋在罗殷颈窝,“我妈现在不能接受,再等等吧,她需要时间。”
争执后的第二天他就尝试与妈妈联系,电话短信微信都如同石沉大海,这是他意料之中。他这样说,罗殷果然不那么坚持。
这么多个深夜,他一个人辗转难眠,终于能坦然面对一个事实。他所要面对和承担的,只有他一人面对和承担。如此,罗殷才允许他继续跟随。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给我一点时间。还有……”莫沫用力闭一闭眼,忍耐至极,“下次你要走,提前跟我说一声吧。”
罗殷吻了吻莫沫的太阳穴,“好。”
莫沫上下晃了晃勾起的小指,“那就这样说定了。”
罗殷答道:“嗯。”
第38章
这是入秋来最舒服的一天,一早出门凉意送爽,莫沫下了车,小巴也刚好到站。按照平时他巴不得坐上,没有小巴也会骑车进去。可今天的步伐,尤为拖沓。
车站在街面,他的家在街里,步行慢的人要走一刻钟,他平时走路快,十分钟的路,走走停停,花了二十分钟才到。
莫沫在楼下站着,老式住房楼层不高,他家在四楼,楼下就能望见从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莫妈妈在家。
一层楼梯十二级,四层四十八级,这四十八层楼梯,他上上下下无数遍了。莫沫刻意放轻上楼脚步,老房子没什么隔音效果,大嗓门阿婆喊一声,整个单元楼都能听见。
在自己家门口站定,他却局促紧张地如同陌生人,踩点的小偷都比他放松自然。原先也有个类似的经历,捣蛋闯祸,他也是这样站在门外,直到那个大嗓门阿婆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没带钥匙。
莫妈妈打开门,谢过阿婆把他拉进家门。莫妈妈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倒不好多苛责,于是循循善诱,教他知错能改。
可这次不是调皮捣蛋,能改过自新,乖乖听话。
莫沫掏出钥匙,几次三番钥匙都对不进孔里,他勉强静下心,另一只手摸准钥匙孔,钥匙仍插不进去。再细看,眼前这个崭新的门锁,哪像用了十来年的老锁一样锈迹斑斑。
莫沫抬眼看了看门牌号,401,门牌底下贴着一张过塑的红纸,五好家庭。
他不甘心再试,动静引起房内的注意,莫妈妈从里面打开门,母子隔门对望。莫妈妈见他,说不上高兴、惊讶、失望和愤怒,只是陌生与不耐,就像门外客是喋喋不休的推销员。
可莫沫沉默着,嗓子口舌发干,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眼看着妈妈要关门赶人,莫沫上前一步,手挡着门,“妈……”
莫妈妈退后一步,让他进来,“你总算肯来了,也好,把你的东西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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