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蹲在那儿哄着,“琦琦乖,这是舅舅给你找的老师,你不是最喜欢舅舅了吗?听他的话,好不好?”
这犹如哄三岁小孩的语气让许然深深皱起了眉头。抗拒家教、家底殷实、娇生惯养……这样的孩子不会好带。
但他还是按下了门铃而没有离开,因为看到了董子琦的状态。
十六岁的少年长了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皮肤煞白,坐在轮椅上,双膝以下的裤管空空荡荡。
女人来给他开门,苦笑着说,“您就是许先生吧。”
许然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表示。他注意到董子琦在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迟疑。
他拄着拐,小心地走过一段石子路,来到董子琦面前。
“你好,我是你的家庭教师,许然。”
他对董子琦伸出手。或许是他的出现太过意料之外,董子琦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许然看着他,平静地问,“你不想要家教?”
董子琦这才反应过来,皱起脸将轮椅后退,“你出去!”
许然根本没理会他的逐客令,自顾自地问,“我看过你的期中成绩,数学成绩很不理想,为什么想学理?”
董子琦气得脸色发青,抓起手边的茶杯就冲许然砸过来。
茶杯跌落在草坪上,在许然衣服上留下一片潮湿的温热。
女人大惊,连忙跑去拿毛巾,许然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董子琦。
“班里有人欺负你吗?”
董子琦脸色变了变,忽然调转轮椅的方向,想要回家。
许然在后面对他说,“你不用跑那么快,我追不上你。”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站在高档草坪上感觉很怪,脚底软趴趴的,好像稍不注意就会摔倒似的。
董子琦走出去几米,突然顿住,回头问,“你是怎么瘸的?”
“这个?”许然晃了晃双拐,“被坏人打的。我瘸了十年了。”
董子琦神色复杂,低头也拽拽自己的裤管,轻声说,“我才四年。”
“我受伤的时候比你还大两岁。”
董子琦咧开一个不自然的笑,低声说,“笨蛋。”
许然走到茶桌旁坐下,掂量着双拐,“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拄拐。”
“为什么?”董子琦一点一点往他这边挪。
许然想了想,“因为坏人又来欺负我了。”
“你报警了吗?”董子琦皱着眉。
许然摇摇头,“没有。我逃走了。”
“……你会好起来吗?”
许然笑笑,摸了摸董子琦的头,“应该是不会了。”
董子琦皱起一张脸,似乎在思考他说谎的可能性。
最终还是警惕地问,“是我舅舅派你来的?”
“他介绍我来工作,”许然说,“来之前,他没告诉过我你的情况。”
董子琦将信将疑,等在一旁的女人趁机以换衣服的名义,将许然请进了房子。
董家父母都在工作,董子琦休假在家,整栋房子里除了做保姆的女人外,没有其他人。
换衣服的时候,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董子琦的情况。
“琦琦从小身体就不好,四年前生了一场病,在鬼门关上走过几遭,最终只能截肢保命。他不是个坏孩子,只是有些任性,许先生您如果不介意,还请多对他上上心……”
许然礼貌地打断她,“孩子父母对他是什么想法?”
女人为难地笑笑,“家里就琦琦一根独苗,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而已。”
许然叹了口气,“好,我懂了。”
换好衣服来到客厅,董子琦正在吃饼干,抬眼瞥见他来,将饼干盒推给他。
许然摆摆手,在他对面坐下。
“你想好好学习吗?”
这问题问得怪异,董子琦脸色变了变,似乎想笑,又被饼干呛住了嗓子,咳嗽几声顺过气来,没好气地说,“没有人不想好好学习。”
“我是问你。”许然平静地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无论是自怨自艾还是自我催眠,或许董子琦还无法想象,但这些许然全都经历过。
因为一句喜欢而作践了自己这些年,如果当初他的腿没有折,一定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许然还记得,受伤前的自己虽然怯懦,但也有着和同龄人一样的傲骨。但他爱上了贺承,受了伤,产生了误会,阴差阳错,失掉了内心最珍贵的骄傲。
因为自卑和胆小,他弄丢了很多东西。他不希望董子琦走上自己的老路。
董子琦很困惑。“人生”这个词对他来说还是太庞大了。
许然拿出他的成绩单,问,“你觉得自己的成绩还可以再提高吗?”
这一次毫不犹豫地,董子琦点了点头。
许然在心中微笑。这孩子,比当年的他要自信上许多许多。
许然再次向他伸出手,“我能帮你。你想不想让我帮你?”
董子琦打量他很久,直到许然胳膊都擎酸了,才跟他握了握,说,“看你本事。”
下午许然给董子琦简单摸了下情况,晚上董家父母回来,又稍微碰了下面。
董子琦保持着别扭的嘴硬,对自家爸妈说,“他还行。”
董家父母交换了个眼神,在他们家,“还行”就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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