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燃总体偏瘦,不是那种瘦弱的瘦,而是劲瘦的瘦,风霜和苦难削去了他身上所有柔软无用的脂肪,只留下不可或缺的骨骼和附着其上的肌肉。骨头是硬的,肌肉看似秀气,其实也是硬的,这从它们绷起时的状态就能看出来,弧度紧致,线条流畅。肌肉表面盘结着遒劲的青筋,在皮肤下宛如绵延的山脉。这些都很符合美学,颇具魅力,但跟性感挂不上钩,非要说的话,就像古希腊时期拥有黄金比例的人体雕塑,是艺术品。
而任何意图染指艺术的念想都是罪愆,不可饶恕。
傅奕珩别开眼,被蒸腾的热气熏得呼吸不畅,躲了出去。
所谓的“浴室”小的可怜,不足五个平方,是用木板搭建的棚子,有点漏风。里面有条简易的水管,只能放出冷水,热水得装在木桶里抬进来,结果光是那个硕大的木桶,就占了一半的面积。
“条件太差,委屈傅老师了。”魏燃挠挠头,罕见的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
傅奕珩表示谅解,他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第一次体验这个还挺新鲜,没半句抱怨就爽快地钻进去了。
等关上门,拴上搭扣,一口气脱光了,才发现里面没挂钩,衣服没地方放,支着手呆站了一会儿,他试着轻轻扣了扣木门。
魏燃守在外面还没离开,应了:“怎么?”
“衣服往哪里放?”
过了两秒,魏燃也扣了扣门:“开门。”
傅奕珩就把门打开一条缝儿。
刚想把头探出去,一条胳膊伸了进来。
“直接给我吧。”
傅奕珩于是把衬衫裤子一一递了过去。
对方缩回手,确认道:“没了?”
“没了。”
傅老师攥着脱下来的内裤侧耳倾听。
外面那人默默地站了会儿,走远了。
五月初,这两天天气明显潮湿闷热起来,光着身子暴露在空气中,晾了半晌也只有些微凉意。简单洗漱完,傅奕珩捏着葫芦去了瓤制成的水瓢,把自己从头到脚拿温水浇了好几轮,一直浇到温水转凉,头脑彻底淋清醒了,停止胡思乱想,才罢了手。
双手把湿发拢到脑后,拿过干净的毛巾,刚囫囵把身体擦干,扣门声就掐着点儿地响起来。
傅奕珩头顶着毛巾拉开缝儿,那条熟悉的手臂再次抻进来,小臂上挂着衣服。
不是方才递出去的那一套。
魏燃的声音传来:“将就着穿。你换下来的我给洗了。”
傅奕珩默然,倒也不介意,毕竟魏燃也穿过他的衣服,一来二去的,算是扯平了。
伸手刚打算接过衣服,魏燃像是临时想起什么,又说话了。
“对了。我给你买的内裤你不喜欢?”
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奕珩的手硬生生顿住了,前额发梢淌落的水蜿蜒而下,流入唇缝,他抿了抿唇,无声地做了个崩溃的鬼脸,随意扯了个借口:“不是,有点轻微洁癖,新买的衣服没过水,不怎么敢上身。”
“这样啊。”那条胳膊重新缩回去,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很快就又伸进来。
这回那套干净衣服上就多了一条明晃晃的纯黑小件儿。
三角,低腰,加上无数透气的网眼。
闷骚到极致。
傅老师的脸又控制不住地红了,太阳穴直跳。
“在我背包里找到的,刚才洗衣服顺便给你过了趟水,拿魏溪的吹风机吹干了,还在太阳底下晒了会儿。”魏燃说这些,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帮人洗内裤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临了还欢快地加重语气,“现在可以放心穿了。”
傅奕珩半晌没吭声。
“怎么了?还是有轻微洁癖的你,想继续穿昨天的脏内裤?”
傅奕珩:“……”
话赶话地说到这个份儿上,路都被封死,僵持也没用,傅老师被迫选择忍辱负重,接过来穿了。
试穿之后发现,这该死的内裤大小居然正合适,疑惑中不免更加郁闷,以至于从木棚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中抬不起头。
魏燃蔫儿坏,单手插在裤兜里,双腿交叠,肩膀抵着门,摆好姿势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戏。
门一开,水蒸气率先争先恐后地溢出来,魏燃的目光挟着三分揶揄七分奸计得逞的得意,由下往上扫过去,在白皙的脚踝处顿了一下,行至中途变了意味,等对上傅老师躲闪不及的眼睛,彻底怔住了。
褐色的瞳眸里滑过惊艳,瞳孔缓慢扩张,如春风吹拂湖面,荡开圈圈涟漪。
惊艳过后,眸色越来越深。
那不过是一套从衣柜里信手拿的衣服。
白色短裤,浅绿色的翻领T恤,都是魏燃夏天常穿的那几件,松松垮垮的没个正经版型,面料也只能用廉价来描述。但这套再熟悉不过的衣服穿在傅奕珩的身上,顿时就变了味道,颜色还是那颜色,这会儿被阳光一折射,倒映在视网膜上,却显得那么陌生。
白是奶白色,温温柔柔,白兔奶糖般泛出丝丝甜味儿。
浅绿则令人联想到夏日薄荷,泉边翠竹,以及,青葱岁月。
视线反复流连在那双笔直光滑的小腿,微红的脸颊,黑夜一般的眼睛,和湿润的发。如果世上真的存在时间旅行这一说,魏燃确信,隔着十年的光阴天堑,此时此刻,他恍惚间瞥见了十八岁的傅奕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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