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医生实在放心不下,毕竟是知晓他病情的人,于是怎么都不肯松口,只道:“好歹让我送你回去。”
林锦笑两声:“你怀了孕不好好养胎送我干什么?我大男人一个,断然不会出了什么事。”
柳今只看着他,半晌后叹了口气,很低声的开了口,那声音却猛地撞入了林锦的身体里。
她说,何苦呢。
这句话,林锦早就想问问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到底是何苦。
“好歹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势吧。”柳医生看似妥协,实则只为拖延时间。
柳今这么一说,林锦才觉察到身上被玻璃碎片划入的疼,顿了顿之后轻“嗯”一声,跟着柳今往侧屋去,柳今这里的一切都是完备的,没一会儿就处置完,期间柳今尝试着用些心理上的法子来替他疏导,奈何林锦油盐不进,只把话题不动声色的往其他地方扯,连她也无可奈何。
心理医生再怎么厉害,也只能治愿意治的。
柳今还是想送林锦,被他回过去。
两人在这别墅之外对峙半晌,一个放心不下,另一个不愿将脆弱暴露人前,愣是站了许久,直到不远处脚步声响起,急匆匆的,临近了又缓慢下来,林锦回头去看,发现柯准面无表情的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他。
林锦没说话,转头欲走,柯准突然喊了他一声:“林锦。”
这是严格意义上,柯准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以往不是林先生就是林哥,突然直白的喊出名字来,林锦反而觉得有些不大适应。
他没看柯准,躲开视线,转身欲走。
柯准活像是故意刺激他:“你看都不敢看我了吗?”
林锦不是受激将法的人,如今过于疲惫,实在懒得同他折腾,柯准干脆直接追上来捏住他的手臂,很是不爽的憋出一句话来:“你居然利用了我。”
“妄我还觉得你是个好人,帮我出各种主意,合着你是让我冲锋陷阵,你在后面黄雀在后……我天天对你感恩戴德的,你心里不亏么?”
柯准愣是不让林锦走。
大抵是对方质问的语气实在让人头疼,林锦本就鼓在喉间的那口气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各取所需罢了,你从我这里打听这打听那,打算做什么不也没跟我说吗?”
“……”柯准愣住,“我以前不觉得你有这么能言善辩啊。”
林锦很轻的笑了笑,柯准说不准这笑容是什么意思,有点可怜,又有点像是在鄙视他——算了,应该不算是鄙视吧,林锦自己现在也好不到哪里,没有鄙视别人的条件啊。
柯准心里这么胡乱念着,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林锦已经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柳医生跟在后面,有些吃力。
柯准站在原地暗骂半晌,终归还是狠狠一跺脚,跟了上去:“柳姐,我去送吧,送到了之后给您打个电话。”
他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纯粹是林锦看上去太可怜了,他柯准平日里在路上见到流浪狗流浪猫都会喂一喂的人,不至于这么点小破事就不管一个大活人了,更何况,他也是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丝伤害而已,其他方面倒没多大问题。
比起来,还是林锦更惨一些,他就勉为其难跟上去照看一番吧。
林锦开了房门,那个小尾巴仍跟在背后,没离开,先头鬼鬼祟祟的,***脆大大方方的等,换做往日林锦心中肯定觉得可笑,可今天怎么都笑不出来,心里还压着块大石头。
推开房门的刹那,一张薄薄的纸飘飘悠悠的落下来,跌在地上,林锦一愣,捡起来,看到上面的落款后微微一顿,飞快的将纸揉搓成团,没去看。
柯准闪身欲入,被林锦直接抵住,他半个脑袋支进来:“我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你心眼怎么这么小?”
林锦说:“你是宰相肚,我顶多算个算计的下等人,没有可比性。”
柯准先是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此刻不能得意,皱了皱眉,道:“林锦,你别这么说自己,为了爱情付出一点手段,是很有必要的嘛。”
林锦莫名其妙的笑了笑:“你看出来我喜欢叶子元了?”
“谁看不出来谁是傻子!”叶子元翻了个白眼,“以前我就觉得奇怪,你们俩怎么能好到这种地步,不过一直以为你们是哥们,穿一条开裆裤也理所应当,从未往这边想过,眼下这么一琢磨,只要不傻,还能琢磨不透?”
林锦手上的劲儿没下,道:“是,谁看不出来谁是傻子。”
叶子元就是个装傻子的人。
他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人照顾,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可是——”
“回去吧。”
林锦的声音虽然很低,却有一种不可反驳的坚定。
柯准咬了咬牙,到底点了点头:“行,那你有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是宰相,不计较你那些破事。”
“嗯。”
林锦眼底难得勉强出来一丝笑意,将房门阖上的瞬间,又全都烟消云散了。
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被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脱掉衬衫能看到绷带上渗出的血迹,很大一块面积,触目惊心。
房间里没开灯,半掩着的窗帘泄露些许万家灯火的影,在地上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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