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也不例外,我在五彩斑斓的灯光里送小雪回了外婆家。
虽然会有很多天见不到摸不着,但想想我们一年三百多天都在一起,留给自己和亲人的时间确实不多,也就释然了,甚至有点不好意思独占了他这么久。
我帮他把带的东西拎到楼下。
他拍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友谊的微笑。
我说:“这么早就开始演戏了?”
“提前进入状态才会避免发生意外。”他继续保持友谊的微笑,“这次小薛送我回家真是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我说:“客气什么。要不你有空来我家,我妈说她想见见你。”
他说:“我一到冬天容易冷空气过敏,就先不去了。等来年春假必定亲自登门拜访,先替我向叔叔阿姨问个好。”
我说:“也替我向外公外婆问个好。”
临别时我俩还握了一下手,我心说这会不会演得太过了。
他头也不回的进了楼门,我在楼下站了一会才走。
走了有一段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三楼那户人家,他正站在窗边跟我招手呢。
第9章 日常篇+回忆篇
一个父母双全的佛系小康家庭会使人丧失斗志,混吃等死。
对于这一点,我刚在家咸鱼了一天便深有体会。恍惚间总觉得自己还是个乳臭未干嗷嗷待哺的中小学生,好像从来没出过这个家门,甚至不记得自己早就是个有房有车还要每月按时还贷款的成年人了。
我爸作为伟大的人民医生还守在急诊室值班,我妈边看电视边吃奶油小曲奇,我抱着一只肥猫坐在沙发上呈放空状态。
我盯着笼子里啃胡萝卜的仓鼠,猫盯着鱼缸里一脸呆萌的亲嘴鱼。室内暖气温度适宜,浮动着一阵阵舒适的热流,令人昏昏欲睡。
岁月静好,人生多娇。
我妈吃完曲奇,又拎来一包炒瓜子,拿起遥控器换了个电影:“明天你堂姐要带着小灵丫头来串门,你去把家里窗户玻璃门玻璃给擦擦。”
我说:“嗯,这就去。”
半分钟后。
我妈:“你倒是去啊。”
我说:“我的灵魂已经飘过去了,它正在找抹布。”
我妈:“昨天楼下阿姨还问你回来了没有,我说回了,天天主动收拾屋子,那玻璃擦得是一尘不染。她说哎呀你就有福气了,儿子孝顺又勤快,哪像我家那只小狗崽子,一放假就赖在家一动不动的气着我,真给我气死了都。”
我说:“您没把人物对话放反了吗。”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道德是人类自由的枷锁。我很快放下猫去擦玻璃。
擦玻璃是一项及其无聊,冷清,而且悲凉的工作,在家跟小雪一起擦也就算了,至少能顺便打情骂俏培养感情,回了老家还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擦,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我那软玉温香的小猫咪,也不知道正在干什么呢。
也许陪外公去了退休老干部合唱团,在众位音准不高且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大爷大妈面前,肯定能喵一嗓子惊艳亮相。
哦,突然想起来他冬天出门很麻烦。
看来是宅在家,抱着一桶外婆亲手烤的猫爪饼干看电影了。这点怎么就跟我妈这么像。
我给他发消息:“擦玻璃真没意思,活着怎么这么没意思啊。”
他很快回复:“我整天被邻居大婶叫过去腌酸菜就有意思了?”
我说:“你不是挺能撒娇的吗,赶紧说句好听的给老公解解闷。”
他说:“过来,我能把这盆酸菜扣你脑袋上。”
看来小宝贝今天确实心情不好,不能轻易招惹他。正如某位先知所说,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一直这样落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哄他高兴高兴。
我说:“城里挂满灯了,夜景还不错。要不今晚趁家里人睡下之后,我开车带你兜一圈。”
他说:“嗯,外面冷记得多穿点。”
我说:“那太麻烦了,上了车还得跟剥洋葱似的脱好几层,办事不方便。”
他过了一会才回复:“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
有几分微凉月色入夜。街道两旁盛开着一株株火树银花,各色小明灯缀满枝头,流光溢彩,犹如万千繁星闪烁。
我握着方向盘等红灯,心情愉悦:“看见没,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他白了我一眼,显然不想挑起无聊的话题,仍旧认真举着手机抓拍街景。良久又道:“中国有昆明春城,重庆山城,济南泉城,广州羊城,拉萨日光城。要我说,此地应是灯城。”
我说:“如果人家昆明重庆算是城,咱这儿也只能算个村。叫灯村还差不多。”
他说:“灯乡。”
我说:“算了还是灯城吧,就当是朕赏的封号。”
车继续向前,稍微放慢了速度。寒冬腊月夜里车少,街上安静,正适合走马观花。他忽然想去看以前的小学,于是我变了车道拐到左边。尽管知道小学早就换了新址,在全城最西方。要去看还得前方五百米虚线处掉头。
门前仅是一条较为凄清的小路,没有花灯,只有昏黄的路灯。附近商店该搬走的搬走,该倒闭的倒闭,只剩下几个不甚景气的字画铺子,锁着门漆黑一片。
他放下车窗,支棱着耳朵往外瞧了半天:“怎么变成这样,连我都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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