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渴,上前捧水喝,可是水到嘴边,又瞬息变空。
梦中的他急得发慌,头顶冒汗,就这样一直口干舌燥……把自己熬醒。
上网查查,说是青春期综合症。
路子明接了水,如获甘霖,猛灌几口,总算把食道里堵塞的食物冲了下去。
他晃晃水杯,心想,自己和阮熠毕竟不熟,喝了人家的总得去重新接一杯,索性拿在手里把玩,没给人家。
阮熠好像也忘了水杯这回事。
铃声响起,路子明拿起水杯,正要转身,李杭杭把空水瓶递过来:“举手之劳,嘻嘻。”
“滚蛋!”
路子明眼皮不抬,迈了出去。
“卧槽,哪根筋搭错了啊……”李杭杭抓头。
把盛满水的杯子放到阮熠桌上后,路子明道了声谢,正要离开,只听阮熠道:“你中午去哪了?”
中午?
路子明转过头来,发亮的眼睛直逼阮熠:“我?”
阮熠微微一笑。
他的笑七分礼貌,三分优雅。
路子明:“医院了啊。”
阮熠微微颔首。
路子明停顿的那一秒,忽然计上心来,淡淡道:“以后我的事,你别再管。”
说完,他满眼无神,表情落寞地回了座位。
阮熠望着他的瞳仁中闪过诧异,与满是忧虑的底色融为一体。
“用他喝过的杯子喝水,你不怕被传染啊?”发作业本的同学放下本子,对阮熠轻声说道。本是玩笑,他弯弯嘴角就要走。
阮熠听闻,愣了一下,抬头凝视那人。
“怎么了?”
“什么意思。”
那同学笑了笑,耸肩:“没什么意思。”
即便有精神问题,什么躁狂症什么忧郁症,从没听见过有传染这回事。同学之言明显调侃,玩笑成分极大,可听在阮熠心里,还是像被毒刺叮了一下。
他的手攥得紧紧的,又松开。
血液回流,白了又红。
下了第四节课,阮熠仍低头做题,没有半分收拾书包的意思。
路子明见他不走,心里好奇,就让李杭杭先走了。他放松靠在椅背上,桌上收拾得精光,一身站起来就能走的架势。
目光静悄悄落在前方。
班里终于走没了人。
阮熠继续写,笔声刷刷。
路子明也不着急,时不时吹两声口哨,轻轻的,好像空灵的歌谣。
阮熠显然有耐心的很。路子明耐不住了,这人明知道自己在斜后方,就是不回头看一下。他故意把座位弄出声响,一会儿桌子晃一会儿椅子动,闹个没完。
阮熠终于回头,目光淡淡:“路子明。”
“嗯?”
“你怎么还不走?”
“等人呐!”
谁?
阮熠眼中满是疑惑,可没问出口。
路子明笑了,趴在桌上,把下巴放在手背上:“哎,阮熠,问你句话。”
“……什么?”
路子明:“你别生气啊,听清楚了,我只是问问。”他伸出一根手指。
阮熠觉得有些不妙。
“上回排练的事,我都道过歉了,看你的样子,还在耿耿于怀?”
阮熠低下头,捏了下笔帽。
路子明看着他。
阮熠:“没有。”
“我就知道!”路子明大笑,“你才没那么小心眼儿。”
阮熠盖上笔帽,收拾纸笔,准备装书包了。
路子明:“哎——还有个问题。”
“我也有个问题。”阮熠忽然停了动作,回头看他。
路子明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阮熠盯着他:“我也有个问题。”
“你说啊。”
“你到底……什么病?”
阮熠认真说话的时候,眉头总是微微蹙着,这时候他的眼睛总像蒙了一层雾,迷蒙得水汽逼人。而微微向下的嘴角,也莫名添了古板书卷的味道。
路子明很想笑,想大笑……但他忍住了,不仅忍住了,面上还没有一丝波动。
他道:“你不是知道了么?还问什么。”
阮熠低头,沉默。
就在路子明以为自己露出破绽,或在反思这样骗同学是不是不好的时候……听到阮熠的声音:“你想去琴房么?”
……
路子明眨眨眼:“啊?”
琴房位于教学楼五层,原先学校还开设艺术课,譬如钢琴课、象棋室、素描课、舞蹈班等……发展学生综合素质。
可近几年迫于压力,只好把这些与“中考”“高考”无关的学科全都取消了。虽然取消,仍放着这些摆设,以应付上边视察。
路子明不知道阮熠从哪拿来的钥匙,径直带他上了五楼。
人去楼空,又是顶层,脚步声在这里异常明显。阮熠走在前面,拿出钥匙,转动一下门便开了。
这还是路子明第一次进琴房。
“厉害啊!”他用手推了下门,沾了一手的灰,“你哪儿来的钥匙?”
阮熠不应,瞥了一眼他沾满灰的手,走到钢琴后面,拿了块毛巾:“将就擦一下吧,本是擦钢琴的。”
路子明笑了笑,接过毛巾擦净手。
“你还会弹琴?”他在钢琴后面绕来绕去。
阮熠微微一笑,示意路子明听好,他擦净了凳子,坐下来,手指按下几个琴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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