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博远定定地与他对视,像是要将裴子安的心事一眼望穿。他的瞳色是一种浅淡的棕,就像一片落在山谷中的月色,疏离中带着温柔。裴子安绷紧的心弦狠狠跳了一下,陆博远勾起嘴角,认输一般轻轻笑了,他说话时带着一些气音,莫名让人觉得亲昵:“没有,只是关心一下朋友。好了,开始拍摄吧。”
陆博远适时地抽身退开,裴子安才有一种从梦中恍然惊醒的错觉。朋友……他无比讨厌从陆博远口中说出的这个字眼。
这次拍摄只补录了几个镜头,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陆博远干脆趁此机会又拍了几个空镜,裴子安从镜头里瞥见糖栗子挂在杏树上一甩一甩的尾巴,突然想起来姜堰用糖栗子画的表情包,忍不住偷偷生闷气:“你拍糖老师干什么?”
“它叫糖老师吗?”陆博远正专心拍摄,并没有回头,而后又听到裴子安回答: “它叫糖栗子,是我师兄。”
陆博远觉得有趣,闷闷笑起来,连带着脑袋后那一簇随意扎起的小辫子都跟着颤动。
裴子安盯着陆博远的小辫子,难得幼稚地龇了龇牙:“笑什么笑!”
“我笑他……可爱。”
陆博远温柔带笑的声音,让裴子安忍不住心神荡漾,不过也只是一瞬,转而他又掐着指尖肉,在心底警示自己,他说的是猫,你激动什么?
省博六十周年的宣传片,在国庆后出了成品,这时候杏树叶开始转黄,天气也开始转凉,陶瓷组的庭院到了午后便是小憩的好去处,整个陶瓷组四人一猫坐在院子里悠然自得地晒太阳,光明正大翘工。
小悦伸了个懒腰,把卧在她怀里的糖老师一阵呼噜毛:“懒起晒太阳,闲来撸撸猫,这是神仙过的日子吧!”
同事在旁边懒懒开口:“也就这几日偷闲,等考古队那边的瓷器来了,又有的忙……”
裴子安没说话,反而握着手机,对着屏幕上一个白眉大黄猫的头像发呆。他和陆博远的微信对话还停留在陆博远叫他补录宣传片的那一次,那之后他没有主动找过陆博远,陆博远也没来找他。
可裴子安仍然忍不住做贼一般,每天都要点开陆博远的朋友圈看看,只是对方几乎不怎么更新,偶有转发也是分享一些摄影技巧。
倒是姜堰总来找他,漫画发布之后还送了他几张明信片。裴子安把那几张画了小猫签绘的明信片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觉得自己挺没意思。期望从任何蛛丝马迹窥探陆博远的生活,这样的自己就像一条生活在暗处的蛞蝓,可笑又可悲。
“老师,你在看什么呢?都看呆了!”小悦不知道何时从一旁凑上前来,裴子安立刻手忙脚乱按了两下手机。
“咦?老师你也关注这个博主啊,他拍的文物照片质量很高,难道他是老师的朋友?”裴子安闻言才发现他刚才虽然关了微信,却不小心点开了微博,小悦说的正是之前老先生极力称赞的那位“心有非衣”。
“我不认识他,只是看他拍得不错就关注了。”
裴子安心不在焉地解释了几句,又听小悦惊奇道:“可是老师你和他互关了呀!而且心有非衣不就是心有裴吗?老师你真的不认识他?我还好崇拜他呢!”
小悦随意的一句话,让裴子安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心有非衣,心有裴……
会不会是他?
可下一瞬他就扔掉了这个想法,陆博远一向为人坦荡,之前问他要微信也是当面要,怎么可能像自己一样,关注前任的微博,偷偷摸摸窥探他……
“他不是文物爱好者么,应该是非衣帛画那个非衣吧。”裴子安这句解释比起说给小悦听更像是讲给自己听。对痴人说梦,痴人是会信以为真的,他可不想再当一回自作多情的痴人。
第十一章
周末休假,裴子安顺路去家属院看望老先生,老先生又说起之前让他留意着文物摄影器材的事,裴子安才想起来自己前些时日光顾着伤春悲秋,压根忘了这回事。最后被老先生又是好一通嫌弃,临走时塞了满满一箱黄澄澄的柿子,让他带回去吃,省得坏了浪费。
裴子安拿老先生没办法,他师父这幅嘴硬心软的脾气恐怕是改不掉的。又仔细想想,老先生的老伴几年前去世了,其余小辈也都陆续去了国外,拗不过老人倔强,舍不得省博里他亲手修好的器物,非要留在家属院。老先生恐怕也是不想小辈担忧,才习惯了嘴硬心软。
裴子安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因为一个陆博远心神不宁,连师父交代他的事都忘了,又有些愧疚,但如今让他眼巴巴贴上去问陆博远,他是决计开不了口的。不过除了陆博远,他周围玩摄影的也不是没有啊,比如那个心有非衣,老先生不是还夸他了?只是问一下设备器材,算不上唐突吧……
权衡了一番,裴子安还是打算打扰这位和自己互关的陌生网友,他点开心有非衣的头像,礼貌地问道:“博主您好,我非常喜欢您的文物摄影作品,可否冒昧问一下您的摄影器材?”
意料之外的,对方几乎是秒回:“设备是5D4+百微。”还附带了一个小猫咪捧爱心的表情包。
裴子安看着那个表情包,立刻打消了对方可能是陆博远的念头,陆博远发信息从来都是一板一眼,连标点符号都不能缺,哪可能用上这么可爱的表情包。
只是既然不是陆博远,心有非衣又是为什么和他互关呢?想了想,他还是问了:“谢谢,不过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要和我互关?我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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