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于虚空之中举起双手,将那虚妄的谎言撕碎开来。
“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完美的人,分明就是一群自私又不负责任的家伙,把自己想要看到的样子强行投影到一个人的身上,以此自我满足的欺骗行为罢了!只有傻瓜才上这种当呢!你这个一脑袋浆糊的蠢家伙!你不是不相信奇迹吗?你不是觉得自己没救了吗?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嗯?你信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季汩愣怔着看着他,好像要说‘可是’。
“什么可是?哪儿有那么多没用的可是?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以后、以后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回 ——”
柴玖闭上眼深呼吸,面颊不自觉地发烫,血直往头顶上涌。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比你想象的还要远很多很多年,只是一直都……错过了而已!”
该让时光倒退回哪一刻,才能够将一切完完整整地恢复至原貌?才能够揭开所有未解的迷?
是那个九月,在恍若人间地狱般的校园里。着一袭白衬衫,从阳光下缓缓走来的少年,替角落里被霸凌的可怜虫驱散走恶徒的时候?
是那个被熊熊烈火所包围的夜晚,穿小白裙的男孩子抱起另一个男孩,在火中奔跑的时候?
又或者,是那个平凡无奇的午后,当抱着足球浑身是汗的孩子,与那抱着洋娃娃穿着小裙子的孩子,在静谧无人的楼梯间邂逅的刹那。
——喂,快点,上来。
六岁的小鼹鼠蹲下身,对那扭伤了脚踝的小猫少爷说。
太艰难了。
那么卑微,那么隐秘,那么丑陋,那么不堪的一颗少年心,本以为会在深渊中一点点被埋藏下去,不停地下沉不停地下沉,直至破败腐朽,也永远等不到浮水面的那一天。
而今却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利刃剖开,就这样赤/裸/裸地袒/白开来。
“我不需要你道什么歉,说什么对不起,不需要你迎合我,满足我的期待。如果非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因为我的喜欢不是那种肤浅的东西,和你是少爷还是乞丐,犯没犯过错都没有关系,根本不会有人在乎那种事情啊!喂!听见没有?笨蛋……”
季汩或许真的是傻了,竟直直地僵在那里,半响不可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脸,好像还在梦里似的。
“……”
柴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笨蛋气死了,他抬手扳过季汩的下巴,照着那半张着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上去。
季汩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湿漉漉的蓝眼睛半睁着,仿佛上面蒙着层散不开的雾气似的。
他被吻得浑身发虚,摸着发肿的嘴唇,好像在做一场虚幻而又真实的美梦似的。
“你不是想要奇迹吗?你看看我!看看我!”
少年拎着他的领子,嚷得嗓子都哑了。
我就是你的奇迹啊!
126.
该怎样形容那一刹那呢?
好像盘古初开天地,万物于混沌之中,被劈开一道裂缝。
于是光与影,昼与夜,清与浊,是与非,黑与白,轻与重,混乱与秩序……都在此刻,清晰明了的分化开来。
他们挣脱了枷锁,从那巨大压抑中释放出来。而后亲吻,拥抱,在落地窗前,行尽荒唐之事。
天归天,地归地;日月高悬,河海奔腾,星河灿烂,风云变幻,一切草木生灵,皆迸发出无限生机。
柴玖抓着季汩的后颈,像在捏一只猫似的,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拽。而季汩则紧紧搂住柴玖的肩膀,像怕对方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似的,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并与他十指相扣。
他们终于迈过那条深深的鸿沟,在光与影的交织中,合二为一。
灵与肉,魂与骨,皆各有所属;爱与恨,生与死,皆各行其道。
唯时光不朽,唯少年不改。
——我拖着残破不堪的躯体,粘合起被折断的羽翼,挣破那由恶意编织而成的绳索,于万丈深渊中重临人世,就是为了,为了……
为了告诉你,这世界仍有奇迹。
还有……就是……我也喜欢你。
一直,一直,都很喜欢。
127.
“嗯……简单来说,就是……我的家族,刚刚破产了。”
恢复平静的季汩,比划着手势概括道。
“其实从去年资金链就开始出问题,很明显有人在捣鬼,叔叔他们也有预感,之后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他解释着。
“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季家一直是依附着费家的——而费家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垮掉是迟早的事情。娜娜她们家族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早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把自己撇清关系,一边又暗中和艾家暧昧不清。但是我父亲和叔叔再往上那一辈的人很固执,还是按照旧王朝的那一套办事,宁可死守着贵族的荣誉,也不愿意向暴发户低头。不过那个时候……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林家通婚。
“名义上是贵族之间的联姻,实际上就是通过娜娜家,接近和艾家搭上关系。说到底,就是死要面子不肯低头,又实在没力气再强撑下去,便借了块遮羞布,来强行掩饰丑态罢了。”
于是季汩和林娜的婚事才那样早的,被提上了日程表。
“因为我的任性,把整个家族的出路都堵死了。再后来……就是……你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的那样了。绑架丑闻,录像带,各种舆论……然后选举失败,红派崩裂,费家老爷子自杀,费先生失踪,费家宣布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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