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他选择,十年前和现在,更喜欢哪个自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十年前。
十年前的他是最真实的他,没有那么多的虚与委蛇,只有一腔热血,奋不顾身。纵使头破血流又如何,那是他最恣意的时候,连血都是开着花的模样。
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也不想出现在任何镜头里,他连拍照都很少拍。他的相册,至今还停留在读书的时候。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太脏了。
他读书的时候有过一场关于“赤子”的辩论,有人认为赤子是一个理想概念,人一旦落地生根,枝干就必定会被污染。
他就不以为然,他说,只要内心强大,到死都是赤子。
有人就问他,有这样的人吗?
他大言不惭地说,我。
那场辩论没有结果。
那人说,等你终老之时,你我再续此局。
未至终老,季青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所以他很害怕被以前的同学看见,他怕他们会说,季青,你看,人终究会败给现实。
……季青也败了啊。
王克群一点也没看见他家老板的脸色,竟然还认真地考虑了起来:“是哦,都忘了,还养了个吃白饭的。”
季青:“……”
到底谁养谁?!
☆、第 18 章
观影爸爸到底是没逃过又掏钱又出人的命运,底下这群人仗着有龙放在场,他不好发作,什么破烂活儿都敢往他身上招呼。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脑子有坑,组里那么多工种,编什么身份不好,非得编个群演。
这下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
皇帝的衣裳多得很,从燕居服到衮冕袍,足足放了两个衣架——倒也不是说观影真那么财大气粗,仅仅一个小角色就有这么多衣服。只是帝服这种东西,但凡沾点庙堂,都会涉及到,早就在观影内部形成了一个体系。
观影的服化道都是比较精致且考据的,就算是架空,也架得很有历史感,所以这种花大价钱做的东西就必不可能只用一次,洗完接着用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季青却有点嫌弃。
……也不知道多少人穿过。
“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季青在屋里坐了半天,很认真地开始想借口,“大姐前几天已经嫁出去了,那二哥……二哥娶媳妇?”
他又摇了摇头,不行。
这才刚嫁出去一个,结婚不能再用了。
那弟弟要请家长?
他打了个响指,就这个了。
“我弟弟学校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被人揍了,要我去看看。”他组织好语言,就往外头走,然而没走两步,又停住了。
不行。
弟弟在老家,父母宗亲都在,怎么打电话也不该打到自己这边来。太假了。
那我爹病了?
也不行,不吉利。
这时,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
然后传出一声猫儿似的的声音,应该是哪个造型师:“季总,需要帮忙吗?”
衣服挺难穿的。
季青还在烦:“……不用。”说完,他又补充了句,“转告你们王导,加钱没戏了。”
“小放儿——”
“有戏有戏,别他妈叫了!”
季青又走回了衣架旁边。
他迟早要弄死王克群。
他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然后套上了剧组给他准备的衬袍,据说是新的——不管是不是新的,他也只能说服自己相信是新的,不然他浑身不自在。
王克群越是压榨他,他就越是想要快点跟龙放摊牌。
一开始改头换面,主要是“观影老总”这个身份太招眼了,业界里就算没见过,那也是听说过的,难保不会碰见一些妖魔鬼怪。
被人骗得多了的人都这样,或多或少都有点被害妄想症。
可是龙放不是妖魔鬼怪,那他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早晚都要告诉他的。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直接说的话怕吓到他,搞不好还会生气。
他这才刚刚把人哄好,要是再生气可能就不那么好哄了。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事儿宜缓不宜急。
他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多受几天压榨了。
剧里这场戏是正旦大朝会,季青再没学过历史也晓得这一天是个大会,要穿冕服的。
他在衣架上看了一圈,好家伙,几乎要把一整排衣架穿到身上了,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大工程,于是打开了换装间的门。
“……小哥哥,又色/诱啊?”
龙放就是过来抓把瓜子,没想到就正好看见季青衣衫不整地闯了进来,他抓瓜子的手一抖,抖掉了两颗,旁边的演员心疼坏了,连忙捡起来嗑了。
如今正值午休,剧组上下却没有一个人在正正经经地午休,全都挑了个好位置,翘着二郎腿,开着照相机,一人抓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瓜子,边嗑边等着看观影爸爸的首次亮相。
好几十号人,就只有一包瓜子,龙放还手抖!
败家玩意儿!
然而等他们抬头看见季青的时候,手也跟着抖了起来。不过好在大家都有先见之明,将戏服的下摆摊在腿上,抖也抖在了衣服上。
“……”季青也没想到外头坐了这么多人,连忙避过身将襟带裹紧了些,然后飞快地招了招手,“来个人帮忙。”说完就进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招了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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