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什么样子的?」夏崇雨迷迷茫茫,连家都不能回了,他还有什么朋友?
「你的朋友你不知道?」包工头乐得直笑:「好年轻的一个小伙子,人不错,就是学那些小混混把脸涂得跟鬼似的,瞧着真不顺眼。」
是安迪?
直到包工头走了很久,夏崇雨还在发愣。
因为心慌意乱,夏崇雨并没有发现,这些多下来的钱,正好够一次手术的费用,包括术后的恢复费用,安迪走的时候,是给足了钱的。可是他不知道,安迪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夏崇雨不是没有去找安迪,他甚至连第一次碰到安迪时遇见的那几个地痞混混都去找过了,以被打了一顿和多下来的这些钱为代价,让这些人告诉他关于安迪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安迪,这个少年就像是凭空掉下来的,又凭空消失了。
浑浑噩噩,那一段时间,夏崇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等到他再次对外界开始有意识的时候,是因为听到了一个消息。
他的母亲病得很重。
那一瞬间夏崇雨的心被刺痛了,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他痛恨自己的颓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甩了而已,安迪是那么爱玩爱闹爱享受的一个人,自然不能跟他一起吃苦,其实他早就有这样的预感了不是吗?
所以他才宁可自己坏了胃,也要把一切好的东西给安迪,他想用这样的方法留下安迪,却忘了自己不是钢铸铁打。
所以,他还是留不住安迪。
该回家了,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也没有不是的儿女。
夏崇雨抹gān眼泪,收拾收拾,决定回家看望被自己气病的母亲。
第十七章
那一天,天气非常非常寒冷,他才走了一半的路,天上就开始飘雪,很大很大的雪花,像一片片鹅毛,落在夏崇雨的脖子里,冷得他直打哆嗦。
他本来是不怕冷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雪实在太过寒冷,从那年以后,每到冬天,他的身体就再也暖和不起来。
终于到了家,夏崇雨敲了门,开门的是父亲,短短半年未见,父亲的头发白了很多。看到是他,父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重重的把门又甩上了,差点撞扁他的鼻子。
这一天,他终究还是没能走进家门,无论他在门外怎么哀求,哪怕是跪下。弟弟妹妹回来,看到他,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冷漠的开了门,自顾自的走进去,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夏崇雨终于绝望了,他知道,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他离开了,走到半路上,却看到父亲从后面追来,他还没来得及感到欢喜,就又陷入了绝望。
父亲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不许再用我的姓。」
父亲并不是随便说说,在夏崇雨被学校开除的那天,他就登报宣布和夏崇雨脱离父子关系,这一天,他更是把夏崇雨拉到了户政事务所,要他立刻改姓。
夏崇雨一点也没有反抗的跟着去了,他甚至连认错的话语也没有再说半句,让父母伤心是他的错,可是和安迪在一起,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
既然父亲让他改姓,那就改吧,改了以后,他和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这世上,他就成了一个孤孤单单的人。
不叫夏崇雨,要叫什么呢?
「叫苏雨。」母亲拖着病体赶来了,眼泪模糊了视线:「孩子,我没用,劝不住你父亲,他一定要跟你断绝关系,我没有别的可以给你,只有我的姓,以后,你就叫苏雨,无论你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是我苏惠珍的儿子。」
母亲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就被父亲拖走了,夏崇雨,不,是苏雨,跪在雪地里,遥望着父母远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半个月后,母亲病重不治,与世长辞。
后来,苏雨离开了生养自己的这座城市,一路打工,一路飘泊,终于身体吃不消了,胃部又出了一次血,这次很严重,要动手术,他借了高利贷去治病,治好了病就开始了被包养的生涯,好不容易还清了高利贷,他也养成了贪图安逸耽于享乐的性子。
不管怎么说,享福总比吃苦更容易让人沉溺,所以,苏雨更加能理解安迪的离开,如果换了现在的他,恐怕也不会为安迪而敢和整个社会做抗争,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冲动一点,热血一点,说白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忘了安迪,重新开始自己的安乐生活。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在第一次看到杜若寒那双熟悉的凤眼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起安迪来,虽然后来也听人喊杜若寒的英文名字Andy,他也还是没有和当年的那个安迪连系起来,中文安迪的发音,毕竟和英文发音还是有些差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