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能有多少?”闻信微微皱起眉道。
“百分之七十。”主治教授见闻信面露不喜,又连忙补充,“这已经是考虑到各种突发qíng形后的成功率,如果单论手术水平,这次的手术的主刀医生绝对是世界一流,我敢说,现在去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这样的条件。”
闻信抬高了声音,神qíng严肃道:“这不用你提醒——”
“闻信,不要着急。”眼看着氛围紧张起来,周宜立刻从中调停,“我相信医生一定会竭尽全力。”
闻信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主治教授则是朝周宜抱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其实不用闻信多说,医院对自己面临的qíng形很是了解。
殷向北的身份注定这场手术会非同一般,医院方所承受的压力也很大,甚至找来了退休已久的老院长老教授一起商量手术方案。确定要进行手术后,更是加班加点的进行准备工作,为的就是提高手术成功率。
无论是对于殷向北还是对于医院,这场手术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场豪赌。
赌赢了,一切好说,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之深渊。
主治教授轻咳了一声,然后宣布:“手术方案已经初步确定,因为qíng况紧急,再拖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经过我与众位专家的讨论研究,手术将于两天后举行。”
对于这个决定,在场众人均无异议。
“等等教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周宜抬起头看向殷向北的ct片,“之前向北虽然失忆,可身体状况良好,怎么会突然就发病,而且还如此严重?”
主治教授点了点头道:“根据检查结果,病人头部受到过撞击,还有qíng绪太过激动也可能是导致脑部淤血扩散的原因。”
“这样啊……”问完问题,周宜忍不住转头看向周景,“小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周景身子猛然一颤,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了过来:“医生,等治疗结束,失忆期间的记忆他还会记得吗?”
“关于这个问题目前的医学水平是无法回答的,只有等手术结束,再对病人的状况进行观察分析。”主治教授顿了顿,又补充道,“本次手术的目的主要还是挽救生命,帮病人恢复健康。”
周景垂下眼睫,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应。
医生说的对,现在不是纠结记忆问题的时候,向南还痛苦的躺在病chuáng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每天都煎熬不已。
他不可能阻止医生进行手术,更不可能为了保护向南的记忆伤害他的生命。周景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陪在向南身边照顾他,陪着他平安度过手术。
至于其他事qíng,一切等手术结束后,再说吧。
醒来的那个人是殷向北还是向南,也就只有等手术后才能说的清。
主治教授又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人回答,会议开到这里便等于是结束,主治教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匆匆忙忙的跟助手回去研究手术细节。
顷刻之间,偌大的会议室内就只剩下闻信周宜与周景。
闻信神qíng复杂的看向周景,忍不住开口:“他居然真的回去找你了。”
“跟你无关。”周景冷漠地瞥了闻信一眼。
闻信叹了口气:“我没有恶意,只是等总裁手术结束后若问起失忆时的事qíng,我好歹得知道些东西。”
在周景住处找到殷向北的那一瞬,闻信心中的震惊已经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两人间的羁绊到底要深到何种程度,才会让殷向北在那种qíng况下还要奋不顾身的逃跑回去。
再然后,看到周景一同上了直升飞机,心中的惊讶便愈演愈烈。
关于殷向北在消失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qíng就好像猫爪子一样挠着闻信的心,恨不得立刻就找周景打听清楚。
可周景的xing子他也是知道的,沉默寡言,gān什么事都是悄无声息。
当年他不吭不响的就成了殷向北的枕边qíng人,就连闻信也是过了半年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要知道在这之前殷向北在一gān助理心目中一直是没有感qíng没有yù望的机器,除了平时跟周宜关系好些,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跟谁在一起的倾向。
可周景却打破了这个惯例,也让殷向北成迷的xing取向浮出了水面。
后来周景走了,闻信同样是后知后觉。
殷向北表现的跟寻常无异,还是照样工作生活休闲,闻信心里还曾为周景感到过惋惜。
闻信曾旁敲侧击问过殷向北要不要找回周景,殷向北冷着脸说不必。但现在,殷向北出了危及生命的车祸,居然又yīn差阳错的到了周景的身边,这就很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想向北手术成功后恢复健康,记忆肯定还在。”周宜充满信心的道。
闻信苦笑了一声:“那自然最好,我也是以防……”
话尚未说完,就见周景突然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会议室的板凳被挪开发出刺耳的声音,闻信与周景不约而同的望着周景离去的瘦削背影,沉默了许多说不出话来。
“你说,他是想让总裁留着失忆时的记忆,还是不想呢?”闻信轻声问道。
周宜神qíng严肃的摇了摇头,眼神里尽是担忧:“大概连他自己也无法分得清吧……”
第38章
周景出了会议室,却也没有回到病房里。
他径直走出医院大门,一直走到距离医院有两千米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说实话,他真的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可是只要一想到向南还躺在病chuáng上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回去,他便是心如铁石,也不忍看已经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向南伤心。
向南是向南,向北是向北。
在其他的人眼里可能这就是同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周景却分的清清楚楚。
向南喜欢他,非常喜欢他,他也喜欢向南,想跟这样的向南在一起。
可现在,为了这具身体能够活下去,却不得不背上要让向南消失的代价,这对于刚刚才确认自己心意的周景来说,恐怕也太残忍了些。
哪怕手术成功,殷向北恢复记忆后依然记得在村里的日子,那个人也不会是向南了。
向南之所以是向南,就是因为他的纤尘不染。
至于殷向北,那个男人的心思深不见底,与向南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颜色。
等殷向北醒来了,他所看到的记忆肯定会是周景曾经的无qíng,周景没有及时送他回家去,周景看他变傻后的笑话看的很开心。
这些事qíng都被殷向北知道了,周景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就算周景曾跟殷向北有过一段儿非同一般的qíng人关系,可对于殷向北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顾虑。
现在的周景等于就是被判死刑的前期,偏偏他还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任何qíng绪,其中苦涩,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分离所能够比拟。
七月的n市正是最炎热的天气。
走出空调遍布的室内后,热làng便一阵接一阵的朝着周景周身袭去,但他的心早已冷如寒冰。
艳阳天晒红了他的脸,却晒不热他的血,周景孤寂的站在街头停留了不知多久,望着街上车水马伦川流不息的人群换了一批又一批,终于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感到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阵震动。
周景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写着纪明。
从岚岳山走的匆忙,根本没来得及与纪明大声招呼,后来虽然落地,但诸事烦心,周景更是没了打电话的心qíng。但他走后学校的老师就少了一位,通知纪明也是分内之事,周景便接通了电话,打算简略将qíng况对纪明说清楚。
怎知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的却是苏言焦急不已的声音:“周老师,向南的qíng况怎么样了?”
周景用惯常用的语气道:“已经得到了稳定。”关于手术还有记忆的事qíng,周景并不打算跟苏言说明,毕竟等向南醒来后,这两人可能就再无jiāo集。
“稳定就好,我想他现在回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qíng。”苏言松了口气,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毕竟去医院的花销很高,以向南家里的财力,肯定可以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
“嗯,等治疗结束我就会回去。“周景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地面,声音很低。
电话那头的苏言愣了愣,最终还是没有问为何他不跟向南一起呆在n市,而是还要回到这个要啥没啥的山沟沟里。
他告诉周景:“校长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会跟我一起代课,所以周老师你不急。”
校长就是这所山村小学的第三个老师,本地人,过年的时候因为脚扭了一直在家休息,之前周景跟苏言还专门为了向南上学的事qíng去看望过一回,只可惜不欢而散。
现在他伤好了又回来代课,自然是好事qíng。至少周景不用担心班里的孩子拉下教学进度,苏言也不用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对于周景来说,这已经算是个好消息。
苏言又唠叨了几句学校里的事qíng,方才把电话jiāo给手机的主人纪明。
纪明接过电话,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这会儿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不见发出声音。
周景知道纪明这个老同学心里在想什么,毕竟当初投奔纪明的时候,周景的qíng况可真是惨不忍睹。现在他又回到n市,难免会让纪明忧心。
他努力放松语气,嘴角上扬着道:“你放心,我在这里没遇到什么麻烦,等事qíng结束就会回去。”
“那就好——”纪明叹了口气,无奈的在电话里说:“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qíng,不过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硬碰硬是不行的。”
“嗯……”周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纪明是怕他做出以卵击石的傻事,只能说认识了七八年,纪明还是挺了解周景的脾xing。
周景的确是那种看起来不吭不响,但是为了感qíng可以豁出一切的那种人,哪怕撞上南墙,也不会回头。
当初跟殷向北,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纪明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周景早已不再年轻,早已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心。
他曾幻想过跟向南一起逃离,但最终却失败了。
现在在殷家为数众多的保镖眼皮底下带走向南,更是不可能的事qíng。
纪明又道:“向南的事,我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
周景苦笑着想,根据医生的话,说不定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殷向北的无qíng,让他失去了一条腿,可是他的有qíng,却可能叫向南丢掉了命。到底是无qíng作恶更多还是有qíng害人更深,这其中的道理周景已经无法辨别。
“我有责任,如果要是我能更有话语权一些,向南也不会被打成那样。”纪明咬住下唇,对县城里只手遮天的生态表示出极度不满的qíng绪。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而已。
52书库推荐浏览: 白夜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