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忆里等你_辛夷坞【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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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玦对于这个局面的转变很是不能适应,她就像一个全副武装的登山者,刚一鼓作气地要往上爬,却一不留神就到了山顶,满腔的热血和jīng力都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平添几分惆怅。然而连泉对她的追求却顺理成章地延续了下去,司徒玦开了一个头,到了后面,却不得不顺着往下走。
连泉喜欢司徒玦,司徒玦也喜欢跟连泉在一起。他们两人并作一块,就像水晶与明珠相映成辉,说不出的好看和登对。他们常常在球场上一块挥汗如雨,下了自习之后避过老师和同学的耳目,并肩在学校的自行车棚一隅畅谈人生和理想。连泉的家跟司徒家隔了四条街,可是每天晚上他都骑车绕一个大圈子把她送回去。
司徒玦后来也对吴江也说起过她那点小小的别扭,原以为连泉真的固若金汤,真没想到竟也会如此轻易地缴械投降,这都是美美错误的qíng报误导了她,他哪里算得上“难搞”,还不如姚起云的臭脾气让人束手无策。吴江直笑她“犯贱”,没摔过跤的人,连痛的滋味都向往。
然而,话虽这么说,那个晚上,司徒玦坐在摇摇晃晃的自行车后座上,感觉风撩起了她的裙子,连泉说了件趣事,逗得她笑个不停。当她第一次把手环在他腰上,感觉他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她,以至于车头猛晃了一阵,这个时候的司徒玦心中的快乐也是真真切切的,她贴近了他,他身上汗湿的气息,透着年轻的朝气,如清晨的日光一般gān净和美好。
连泉想要把司徒玦送到家门口,司徒玦没让,远远地离家还有几百米,就让他停了下来,两人道别。她本来就是回家之后再偷溜出来跟他兜兜风,心里害怕着穿帮,哪里还敢明目张胆地让他出现在爸妈的眼皮底下。
正依依惜别之即,一朵雨云飘了过来,合着一阵狂风,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赶走了连泉,司徒玦冒着雨一路冲回了家,到得姚起云窗下的时候,身上已经湿了泰半,刘海滴滴答答地往脖子淌着水。她正待像往常那样推窗入内,却惊觉那窗户第一次从里面上了栓,房间里也熄了灯。
司徒玦心中一慌,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不敢大声叫唤,只有轻轻地扣着窗户的玻璃,压低了声音喊道:“喂,喂,你想gān什么?开窗啊!”
她张嘴的瞬间,就尝到了雨水的味道,只站窗下站了一会,身上湿的更厉害了。风雨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动静,她心想,姚起云要不就是睡着了,要不就是故意整自己。
司徒玦心里暗恨,却止不住在寒意之下打了个喷嚏,这时,姚起云房间的灯光终于亮了起来。随着刷地一声,窗帘被人用力拉开,被雨水溅得星星点点的玻璃后面出现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只不过嘴抿得更紧了。
“开窗!”司徒玦做了个手势。
姚起云一言不发,只冷冷看着她的láng狈,司徒玦愿意指天发誓,她绝对从他眼里看到了痛快的神qíng。这个变态的家伙,平时默默容忍着,原来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狠狠地报复。
她又等了几秒,依然没看到他开窗的动作,心中的怒火也攀到了顶峰。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她身上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就这么让他看笑话也不是办法,司徒玦环顾四周,决定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等雨停了之后再找他算账,刚往外走了几步,“吱呀”一声,窗户终于被他推开。她忍气吞声地往里边爬,心里又气又急,被雨打湿的窗台又很是湿滑,刚踩上去的时候险些滑倒,多亏姚起云手快地捞了她一把,才顺利跳了进来。
她刚站稳,他就用力甩开了她。
司徒玦脱离了困境,长吁口气,拧着头发上的水,张口就骂道:“你有病啊,尽gān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现在心里高兴了吧。”
姚起云冷冷看着她,“雨那么大,怎么可能不关窗?再说,我刚才已经睡了,谁有空管你那些jī鸣狗盗的事?”
司徒玦正想反唇相讥,一张脸却被他扔过来的一块gān毛巾整个罩住,她顺势用毛巾擦拭着自己,原本的怒火也在他这一举措之下消褪了不少。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也是她自讨苦吃。
她打散了头发,揉到不再有水滴下来,在毛巾恰好把脸遮住的时候,嗡声说了句:“谢了。”
姚起云却并不领qíng,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冷笑道:“谢什么,不是说‘有qíng饮水饱’吗,多喝点雨水,也算是应景吧,我只怕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你现在‘饱’了吗。”
“胡说什么。”司徒玦嗔道,过了一会,消化了他说的话,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每日同进同出,姚起云对她和连泉的事绝不会毫不知qíng,难道他是为了这个缘故,才故意恶整她一回?
“我又没碍着你,你犯得着这样吗?”她绕着他走了一圈,满脸的狐疑,“你说,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姚起云好像吓了一跳,随即发出司徒玦认识他以来最讽刺的笑声,“司徒玦,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不是每个人的审美观都那么标新立异,像你这样站在讲台上就跟黑板融为一体的……你值得吗?”
到司徒玦一年多了,姚起云已不再如最初一般在司徒玦面前处处退让,无所适从,背着司徒久安夫妇,也常常对她冷言冷语针锋相对,但一下子说那么长的一句话,还是头一回,而且直指司徒玦最在意的地方。司徒玦挺胸扬头,恶狠狠地走近他一步,“有胆量你再说一遍!”
姚起云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又马上转移了视线,不自在地说道:“我懒得说你,你也不去照照自己的样子。”
司徒玦匪夷所思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想说:“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好看。”却这才发现自己的浅色衣服因为湿透了的缘故贴在身上,已然曲线毕露。
她把毛巾往他身上一扔,“流氓!”
姚起云红着耳根回了句,“谁露谁流氓!”
幸运的是,司徒玦那个夜晚虽然坎坷,却没有被父母逮住。可都说纸包不住火,几日后的一天,爸爸出差了,她和妈妈,还有姚起云三人一块在家吃晚饭。吃着吃着,薛少萍冷不丁向司徒玦问道:“对了,我想起件事,有个同事对我说,昨天看到你在路上跟一个男孩子走得很近,该不会是真的吧?”
司徒玦差点被饭噎着,一边咳个不停,一边偷偷看妈妈的脸色。难道是她和连泉在一块的时候被爸妈的朋友看见了。
她尚不知道妈妈到底知晓了几分,也不能立刻露怯。便作惊愕状回了一句,“哪有,那人看错了吧。”
薛少萍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那个阿姨从小看你长大,怎么会看错,你最近放学后回得也越来越晚了,老实跟妈说,你是不是jiāo了什么朋友?”
“我能jiāo什么朋友,最多也不过是跟吴江走得近些,我跟他玩惯了,一直都这样,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也不兴男女授授不亲这套了吧。”
薛少萍重重放下了筷子,“你还不说实话,医院里的同事,认识你的,还能不认识吴江?再说我问了你陈阿姨,她说他们家吴江这阵子都没怎么出去,还问你最近怎么都不往她家跑了。你昨晚上到底是跟谁走在一起?”
司徒玦叫苦不迭,正巧看到沉默吃饭置身事外的姚起云。她昨晚是跟连泉在一起没错,可姚起云晚上做值日,回来的时间也跟她差不多。她心中一动,忙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qíng,“对了,昨天啊,昨天晚上我跟他一块回来的。我一直等他昨晚值日,所以晚了一点。”
这一下,母女二人都看向了姚起云,司徒玦心中着急,暗暗又踢了他一下,嘴里征询道:“你说是吧,起云。”
她居然叫他“起云”,简直就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不但姚起云的筷子停在了半空,就连薛少萍也觉得有些吃惊。
以往姚起云也不是没有给她顶过包,有时她打碎了花瓶,或是洗坏了妈妈的衣服,推到他的头上,就会免去了一通责骂。因为司徒玦是亲女儿,被教训一通是正常的,可换了姚起云,司徒久安会说算了,而薛少萍也会碍于面子,不便追究。那些时候姚起云都一声不吭地为她担了下来,只当自嘲说,这也算自己占了“外人”的身份的光。而司徒玦也从不是白白占人便宜的人,他帮了她一回,她自然也会想着法子还他一个人qíng,两人互不相欠。这已经算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默契之一。
这次她张口就怎么亲近怎么叫,以她的脾气,不是bī急了断然不会这样,哀求拉拢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姚起云在这“亲昵”的称呼下顿时手臂上起了jī皮疙瘩,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中滑过,然而心悸过后却是更深的寒意。她和连泉有说有笑走过他身旁的那一幕在脑海里浮现,渐渐清晰,还有薛少萍总带着几分戒备的眼神。
“起云,她是跟你在一块吗?”薛少萍看着姚起云。
他依旧沉默。
“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啊。”
姚起云低声说,“对不起,阿玦。”

 

第十三章 如影随行

听到姚起云那声“对不起”,司徒玦一时半会地还没能反应过来,恨不能就像咆哮教主马叔叔那样冲过去摇晃着他嚷嚷:“说废话gān嘛,就直接对我妈说那天晚上跟我走在一起的人是你,说啊说啊快说啊,是你是你就是你……”
薛少萍也略显纳闷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姚起云放下了筷子,露出几分无奈和为难,“不是我不帮你,阿玦,我觉得这样骗阿姨不太好。”
要不是老妈还坐镇着,怒火中烧的司徒玦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说什么“这样骗阿姨不太好”,装什么大尾巴láng,以前也不是没有在她妈妈面前说过慌,明明只需要点点头,或者简单承认就可以了结的一件事,他偏要损人不利己地摆她一道。敢qíng以前那些小麻烦他一声不吭地为她顶下来,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要她好看。
可是当前摆在司徒玦面前最严峻的问题并不是该如何收拾姚起云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因为已然冷下脸来,含怒凝视她的薛少萍才是最让她心惊头痛的巨大灾难。
“现在没话可说了吧,司徒玦,妈妈以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地跟不三不四地人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你爸说得没错,我们太纵着你了,纵得你无法无天,居然还想说谎骗我,还撺掇着起云帮你圆谎!让你爸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
薛少萍在气急败坏之余仍然拉不下脸在姚起云面前斥责女儿的早恋问题,饭是没心思吃下去了,揪着司徒玦上了楼。司徒玦垂头丧气地跟着妈妈走,不忘留给姚起云一个恨恨的眼神,而姚起云竟然也站了起来看向她,神色间似有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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