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下流,嘴巴放gān净点。”连泉抬起下巴就要往前,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的司徒玦拉了他一下。
姚起云低头拍着自己的手,像是触碰到他都觉得手脏。“这里还有比你跟下流的人吗,你不但是嘴,而且全身上下包括脑子都要放gān净点,否则就不是下流,而是禽shòu不如。”
论毒舌,连泉是远不及寡言的姚起云的,而且他更多的时候是个与人为善、家教良好的男孩子。长久以来,姚起云的yīn魂不散对他造成了许多困扰,他都忍了,从未恶言相向,然而日积月累,心中对姚起云也并不是没有嫌忌。更何况姚起云是在最敏感的时刻触碰到连泉心中的痛处。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也脱口而出。
“姚起云,我看更不要脸的人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我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装作一付卫道士的样子,其实你就是嫉妒,你嫉妒在她身边那个人是我。而我做的不正是你心里想着,却得不到的东西吗?”
“你胡说!”
连泉那番话说出口,同样一句反驳,却同时出自另外两个人之口。
不止姚起云面红耳赤,就连司徒玦脸上也挂不住了。说实话,从幼儿园开始,男生为她大打出手也不是头一回,然而却没有一次像现在那样尴尬,她不但感觉不到虚荣心的满足,反而觉得如芒在背的那个人是自己。
她息事宁人地拉过连泉,轻轻抚着他的背,“刚才那一下没事吧。你别胡说八道,我们走吧。”
没想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连泉却挣开了她的手。“我没胡说,司徒,你当然被蒙在鼓里,但我也是男的,我不会看错,有人假装得了长辈的指示,其实一心一意想做司徒家的女婿呢。”
他的话赤luǒluǒ地指向姚起云,姚起云气极了反倒平静了下来,“我原谅你胡说八道,因为你这种人,只会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庸俗,吃饱了没事gān,就想着怎么花言巧语骗女孩子。本来我不想理你们,不过你说的那些ròu麻的话,做的那些无耻的事,实在让我恶心到不行。”
就连司徒玦也来不及阻止,一向身手矫健的连泉已经一拳打向姚起云的脸,姚起云趔趄了一下,弯着腰,侧身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司徒玦顿时重重推了他一把,“你gān什么啊。”也管不了那么多,上前就去察看姚起云脸上的伤,可姚起云并不领qíng,用透出嫌恶的肢体语言避开了她。
连泉更是愤怒,不解气地指着姚起云的鼻子说道:“我这一拳就是要告诉你,你不过是司徒家养的一条狗,可就算是狗,也是不能随便乱吠的。”
“连泉你给我住嘴!”
姚起云冷笑一声,倒没什么反应。被这句话激怒的人是司徒玦。
连泉说的那些,她不是没有说过,可是她怎么骂姚起云,怎么羞rǔ姚起云,都是她的事,是她和姚起云之间的战争。她不能忍受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算那个人是连泉,也一样让她大为恼火。
连泉也呆了几秒。
“你还护着他?”
“他是我们家的人,轮不到你来骂他,更轮不到你来动手!”
“你就愿意他继续像条狗一样跟着你?”
司徒玦警告的手几乎戳到连泉那张混杂着恼怒、难堪、不甘,还有嫉妒的俊朗面孔。
“你再说那个狗字试试看!”
发狠的司徒玦面容娇艳依旧,却使连泉感到全然的陌生。
“他跟着的是我,不是你,你不愿意,就离我远一点。”
“这就是你的态度?”连泉qiáng忍着,那双眼睛里竟然有水光闪烁,可他却绝对不能容忍它掉下来。
司徒玦难过到无以复加,她和她喜欢的男孩,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算了连泉,你先走行吗?如果我们都想通了,再通电话吧。”
连泉一言不发从他们身边走开。
“等等。”姚起云闷声叫住了他。连泉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够了……”司徒玦怕姚起云不依不饶,拽着他,从牙fèng里挤出这两个字。
姚起云蹲下来,捡起被大家遗忘在地上的那个戒指,轻轻抛向连泉。
“拿走你的东西。”
戒指落在糙地上,滚了滚,没有发出什么响声。连泉的手悄然捏紧,径直踩过了戒指,大步流星地离去。只剩下有些恍惚的司徒玦和继续沉默的姚起云。
僵持了一会,司徒玦毫不温柔地去扳姚起云的脸。
“gān什么,别多手多脚。”他依旧抗拒着,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司徒玦哪里管他,硬生生地把他的脸转了过来,端详着伤处。
“你以为我想理你?就想看看你被打成了什么猪头样。”
“你才是猪头,被别人生吞了还不知道。”跟姚起云砸书的那一下等同,连泉下手的这一拳也不轻。姚起云的半边面颊都肿了,说话的时候牵动嘴唇,疼得声音都有些含糊。
司徒玦以探伤为由重重在他伤口处按了一下。
“你……”姚起云疼得缩了一下,咬牙瞪了她一眼。
见没大碍,司徒玦扔开仍拽着的他的手。
“你活该。”
“用不着你管,你跟着他滚吧。”
“我爱走不走你也管不着。没出息的家伙,被人打了都不知道还手。”
“我不想跟他计较。”姚起云捡起他的词典,爱惜地拍去上面的脏东西。“你以为我打不过他?蠢材才会用动手来解决问题。”
“蠢材的平方才会扔书。”司徒玦反唇相讥。不过她倒是没有怀疑姚起云的话,他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但是不爱chuī牛。瘦是瘦,并不弱。像他这样从小没妈,后来又没了爸的孩子,又在农村长大,为了不被人欺负,打架是家常便饭。
“走了,现在已经晚了。”姚起云没好气地在司徒玦肩上推搡了一把。
司徒玦想起刚才的事,晃着头尖叫一声,顺势坐到了糙地上,烦恼地蹬着地上的糙。“怎么办,怎么办。连泉肯定不理我了,好端端地,怎么成了这样……你要走就走吧,走吧走吧走吧,就跟我妈说我被láng叼走了。”
姚起云最恨她耍无赖,她也以为他肯定受不了就走了,谁知过了一会,却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你就是差点被láng叼走了,他那么占你便宜,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他说着风凉话。
司徒玦想起连泉不安分的手,也有些不快,脸上红红的,嘴不服软。“你不是带着耳塞在看英语吗,居然偷听。再说,我喜欢他,谁占谁便宜还不知道,说了你也不懂。”
他报以讥诮的笑声。
司徒玦屈膝,双手托腮,看着天上晦暗难明的几颗星星,惆怅地自言自语:“其实连泉他不坏,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唉……”
“男生都是视觉动物,他那种喜欢算什么?”姚起云不屑地说。
司徒玦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他,“姚起云,你是在变相夸我漂亮?”
“你倒会逗你自己玩。”他扭开脸去,“我是说你虚有其表,不过这点跟刚才那家伙倒挺配的,只会看表象。”
“难道你又爱我的灵魂?”司徒玦怒道。
“你……你简直是口没遮拦。”姚起云受不了地站了起来。“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他想占你便宜的时候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什么结婚,一辈子,笑死人了。你要是相信,就更蠢了。”
“什么好的东西在你嘴里都变了样。那叫承诺,承诺!你懂吗?”
“不懂承诺意义的人才会轻易许诺,真正重视承诺的人是会害怕誓言的。”姚起云说完,不耐地催道,“起来啦,回去吧。”
“姚起云,这么有深度的话被你说出来怪怪的。”司徒玦抬头看他,“那你说,你爱一个人,也不会给她承诺吗?”
她朝姚起云伸出一只手,姚起云翻了个白眼,不qíng不愿地将她拉了起来。
“那必须得是我能给得起的时候,我不会承诺未知的事qíng。承诺是很重的。”
“有多重?”
“没你重,司徒玦!你ròu都长骨头里了。”
第十五章 远去的盛夏果实
姚起云脸上伤得不轻,当晚回家就直接进了房,暂时避开了薛少萍的眼睛。司徒玦念及他挨的这一下或多或少地是因自己而起,洗了澡又偷偷摸摸下楼去敲他的门,硬塞给他一瓶红花油,顺便也问问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帮上忙的。
谁知姚起云那臭脾气的家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好意,还说什么只要她别添乱就很感谢了。他的态度成功地击碎了司徒玦好不容易对他燃起的一丝友善之qíng,在心里骂着他的狗咬吕dòng宾,恨恨地回了房。
第二天早上,司徒久安那一关就没那么好过了。司徒玦刚睡眼蒙眬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听到早起的爸爸在追问姚起云的伤是怎么回事。姚起云谎称昨晚低头去捡掉在地板上的笔时,不小心磕到到凳角,可司徒久安又不是傻瓜,哪里肯信,只当他是在哪里打架,受人欺负了也不肯说。
这孩子生xing不爱惹是生非,司徒久安是知道的,所以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司徒玦那丫头有关系。”
司徒玦在楼上听得牙痒痒的,心想,哪有这样不信任自己女儿的父亲,好事怎么就没人联想到跟她有关系。
好在姚起云还算识趣,没有借机拉她下水,任凭司徒久安怎么问,坚持闷葫芦到底。眼看薛少萍也加入到“关心”的行列,司徒玦受不了了,便给了他们一个“真相”,就说自己放学回家遇见了小混混,差点被欺负,全靠姚起云挺身而出才解围,而英雄也就想当然地光荣负伤了。
没想到司徒久安夫妇对这个解释倒是很快接受了,想来也是,也许这是最符合他们心中人物设定的一个答案。司徒久安夸过了表qíng难明的姚起云,就回过头来责备女儿,说以后也不许她穿着太短的裙子出去到处乱晃。
司徒玦回以一个鬼脸,嘀咕着:“换我被打也没那么多人关心我。”
司徒久安“哼”了一声,“你不打别人就不错了。”
劝和着的薛少萍见了这一幕,也由衷认为自己让姚起云陪在女儿身边,是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伴随着高三学子的离去,暑期很快地到来。连泉一直没再给司徒玦打电话,直到两周后,参加了学校暑期英语补习班的司徒玦和姚起云在下课后,遇上了来校领录取通知书的他。
司徒玦是学不会狭路相逢也假装眼瞎那一套的,况且一段时间没见,心里也着实挂念,便主动迎上去,“连泉,见到你太好了,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连泉的视线触及司徒玦身后的那个人,短暂地结了霜,但是再看到司徒玦明媚的笑脸,也不禁还以一个微笑。“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