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忆里等你_辛夷坞【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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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亲昵无比,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的两人,时隔多日再站在一起,好像中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司徒玦当机立断地拉起他的手,“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连泉犹豫了一下,很快就点了点头,“到实验楼后面那片树荫下去吧,看你,一头的汗。”
司徒玦露齿一笑,“是啊,晒得更黑就惨了。”
他们两人并肩走了几步,却都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
姚起云环抱着几本书,静静地站在原地。
连泉摇头苦笑,转移视线,看着空无一人的cao场。
司徒玦对姚起云说:“你先回去吧,待会我自己回家。”
她也没有把握姚起云会把她说的话当回事,想来连泉也是这样。
“算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也习惯成自然了。”连泉说。
意外的是,看着他们走开,姚起云上前了几步,却没有再跟过去,而是默默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司徒玦和连泉径直走到了那片僻静的树荫下。她坐在石凳一端,翻看着他那来自于北京某名校的通知书,由衷地说道:“真好,恭喜你啊,能考上这所大学。”
连泉笑笑,“谢谢。”
在这样的客气和礼貌之下,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其实严格说起来,他们之间虽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但并没有决裂,至少到目前为止仍然是qíng侣关系。难道以往那么多欢快的时光,都经不起一次波折的冲击,那么快就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
司徒玦不禁为这段初恋和他犹在耳边的承诺感到一丝悲哀,也尝试着挽救。她打开天窗说亮话地对连泉说道:“你真打算从那天晚上的事之后就不理我了吗?”
连泉一愣,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的。”司徒玦自嘲地笑了笑。
连泉说:“我是想过,可是那天你那么生气……”
“后来我想了很久,当时我在火头上,说了很多气话,可是你动手也是不对的。你没给我打电话,我不怪你,我不也没给你打吗?就当大家都冷静一下吧,然后就一笔勾销了好吗?我们忘了那天的不愉快。”司徒玦扬起脸,一脸恳切地对连泉说。
“忘掉不愉快?可以吗?姚起云那个人,忘掉就不存在了吗?”连泉的声音透着矛盾。
司徒玦松开了牵着他的手,声音也渐渐地冷却了下来,“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呢?我不喜欢你婆婆妈妈的样子。连泉,我们把话挑明了说,我也不敢保证能让姚起云彻底消失,但我们的事毕竟我们的事,既然管不了他,就只管我们自己。我先为那天发的脾气对你道歉,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还像以前那样;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就直说,今天就作一个了断,我不会qiáng人所难。”
连泉闻言,缓缓抬起手来,将司徒玦拥在怀里,“司徒,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司徒玦长长地吁了口气,在连泉怀里慢慢抬起头,看着树叶间闪烁的点点金光,知了在枝头歇斯底里地鸣叫,叫得人心里空寥寥的。
司徒玦和连泉看似重归于好了,他暑假结束之后就会北上求学,在后来的一个月里,他们也约过好几回。不是上学的日子,想要找机会待在一起反倒没有那么容易,“小混混”事件让她父母对她更添了几分担心,晚上无故出行管得更严了,少数几次借买东西或上图书馆为由去跟连泉见面,也是在姚起云的陪同下。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次之后,姚起云不再跟得那么贴近,每次她和连泉碰头了,他都很自觉地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内,留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然而,古人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正所谓“破镜难圆”,而司徒玦和连泉之间碎过一次的镜子虽然在qiáng力胶的黏合之下维持了原样,可裂痕在所难免。
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总害怕一不留神就触到某个禁忌,拌嘴之后更容易陷入长久的冷场,安静下来时,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却也懒得主动去打破沉默。
更可笑的是,过去姚起云那个卫道士兢兢业业在附近站岗的时候,本着以“气死他”为原则的司徒玦在与连泉亲昵的时候,恨不得折腾出一点动静才罢休。现在好了,姚起云不知道死哪去了,在完全属于她和连泉的自由空间里,她反倒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拥抱、亲吻都变得意兴阑珊。过去总觉得单独相处的时间过得飞快,话没说完就必须依依惜别,如今对坐聊了好长一段时间,看看表,才知道不过是过了十几分钟。
司徒玦和连泉的“约会”结束得越来越快,就连在某个地点等着她一块回家的姚起云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司徒玦为这段恋qíng的逐渐变质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气恼着植物园那个晚上里程碑似的急转直下,一边暗恨自己不知所以的“贱骨头”,怎么好不容易摆脱了姚起云的打扰,可她的兴致就随着瘟神的离去而消散了呢?
看着她离开连泉身边时闷闷不乐的样子,姚起云不禁也越来越纳闷,实在憋不住了,就装作不经意地问她,“连泉欺负你了?”
每当这种时候,司徒玦往往跳起来反驳,说自己和连泉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开心。她当然打死也不肯说他们已经日渐相对无言,反而添油加醋地在姚起云面前描绘和连泉之间的甜蜜。姚起云沉默不语地听着,从来不予置评,脸上带着浅浅的讥诮笑容。
他说:“你们这样在一起有意思吗?”
司徒玦回答:“当然有意思,不过对你这种不开窍的人说了你也不会懂。”
“俗!”他给出一字真言的定论。
司徒玦却出其不意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手刚触到,他就像触电一样飞快闪开,全身发红,两眼冒火。“你gān什么,司徒玦?”
司徒玦嗤笑,“你要真是一个摆脱了低级趣味的人,就应该很淡定才对,看你吓成什么样了。没见过世面,更俗!”
虽然和连泉之间的感qíng沦为了jī肋,但是司徒玦并没有想过该如何结束,毕竟连泉始终没有开那个口,而这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段感qíng,她下意识地想要珍惜。
八月底,连泉离开G市,提前坐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他本来就是要走的,司徒玦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她不能接受的是,他不但没有让她去送行,而且司徒玦竟然是从美美无心的一句闲聊里才得知他已经出发的消息。
她闻言时的意外,让美美也大跌眼镜,直说“司徒玦,你这个女朋友是怎么当的?”
司徒玦没有再企图跟连泉联系,他们之间就以这样的方式划上了一个尴尬的句号。连泉的不告而别重重挫伤了司徒玦的骄傲,跟伤心比起来,她更多的是感到郁闷,郁闷到无以复加,qíng绪也随之低落了好一阵子。
这是司徒玦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段感qíng在自己面前逐渐消亡,明明想要挽回,却只能任它越行越远,那种无力感太令人心寒。
她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一些事qíng,不是光凭“努力”就可以获得回报的。
早知如此,她宁可她和连泉之间在一场争吵之后宣告终结,至少还有些“激烈”的东西值得怀念,总好过守着感qíng燃烧殆尽之后一堆百无聊赖的破败棉絮。又或者,那天在植物园怒气冲冲地离别之后他们再不相见也好,这样她还可以埋怨姚起云,怪他毁了她的初恋。可惜现在她没法这样欺骗自己了,罪魁祸首不是姚起云,是她自己搞不懂感qíng。
吴江顺利考上了本地最好的一所医科大学,他安慰司徒玦的方式就是笑嘻嘻地搂着她的肩膀,说:“过家家结束了,就回到我们的队伍来吧,哥们不会嫌弃你。”司徒玦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这种时候还是同为女孩子的美美贴心,陪着司徒玦惋惜了很久,惋惜到司徒玦觉得怎么美美比她还唏嘘。
“大家都眼馋的一块肥ròu你叼着叼着就丢了,可惜啊……不过在连泉后边排着队的人就高兴了。”美美坐在司徒玦的chuáng上,一边翻捡着适合自己去见网友的衣服一边说道。见司徒闷闷地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她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咬着耳朵问道:“老实说,是不是因为姚起云。”
司徒玦顿时炸了,“去你的……”
美美顺势瘫倒在chuáng上,看着天花板,用梦呓一般的声音说:“其实要我说,你们家小姚也不错,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唉!”
司徒玦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摸好朋友的额头,“陈嘉美,请问你是陈嘉美吗?您没发烧吧?”
也怪不得司徒玦奇怪,美美跟她认识多年,看着姚起云来到她家,没少笑话那个土不啦叽的家伙,现在居然改口说姚起云“不错”,除非是脑子烧坏了。
美美一把拉着司徒跟自己并排躺在chuáng上,侧起身子说道:“你还别说,姚起云这两年变化挺大的,尤其是脱了牙箍之后……我们对他以前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记忆太深刻了,可低年级的小妹妹就不一样了,我是听说有人暗地里打听过他的,人家就觉得他那孤僻的样子特有腔调。司徒,你说你们家的水是不是特养人,土包子都能改造得人模人样,改天我也到你们家来蹭饭吃?”
司徒玦做了个想吐又吐不出的表qíng,也学着美美那样迷离地看着天花板,上面不知怎么的就出现了姚起云的脸。
他变了吗?都说朝夕相处的人是最难察觉到改变的。现在想起来,他的头发不再是以前乱糟糟枯huáng的样子,软软的,跟他的脾气相反,但是却很黑。皮肤倒是白了一些,在城里生活久了,司徒家条件又不错,乡土味也淡了。至于牙箍……想到他当时做牙齿矫形时受的那个罪,司徒玦就觉得自己嘴里也泛酸,好在最好效果是不错,整个人都变得端正了起来。
但是,也仅仅是端正而已嘛。
“我觉得他也就一般般。”司徒玦认真地说。
“司徒,你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姚起云是那种他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你未必会盯着他看,但是走过去之后,你回头只看到背影,就恨不得踹自己一脚的类型。”
“我怎么觉得他是让人随时都想踹一脚,而且再把他踩扁的类型。”司徒玦没好气地说,“难得你喜欢,就把他许配给你吧。”
美美和司徒玦笑得闹成了一团。
“我受不起。何况他又不是你的,你说给就给?”
正闹着,敲门声传来,司徒玦脸一红,赶紧对着美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跳下chuáng开门,来的果然是她刚“许配”出去那个人。
司徒玦盯着他看,联想着美美刚才说的“踹一脚”理论。姚起云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直接把刚收回来的衣服往她身上一扔,然后说道:“你那件校服的扣子我帮你重新订过了,就你那手工,我简直要怀疑你的xing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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