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他更害怕连累他成为第二个自己。
是呵,所谓的家,不该由两人一起来搭建么?所谓相爱,不该是彼此之间对等的依恋么?
事到如今,简书甚至没法弄明白,自己究竟该后悔所遇非人,还是该痛惜那些浅显的道理未能早点领悟了。
黎蘅察觉得到简书状态不佳,却也知道即使问了,他也只会避说没事。猜着大概是因为折腾一个早上,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有些疲劳,于是草草带简书在房子各处绕了一圈,便把人赶上床躺下休息了。
午饭是开火在家里做的,黎蘅笑说要让简书好好尝尝自己的“大厨”手艺,结果在流理台倒腾了半天,只弄出两碗简简单单的素面。简书看着有些哭笑不得,但不知为何,吃起来却觉得是难得的美味。
自梁潜川决定要分手,他也压抑着巨大的不安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开始新生活,其中就包括不断开发新菜式做给自己吃,网上称作“美食疗法”。他的手艺是从小为生活所迫练起来的,本就不赖,与梁潜川在一起之后,更因为深入钻研更上一层楼,可不知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面对各种各样的食物,简书只觉得味同嚼蜡,满汉全席与随便泡一桶杯面吃起来别无二致,都只不过是填饱肚子而已。住院之后,人人都说医院的伙食糟糕,可自己吃起来,也觉得不过那么回事。
如今却发现,过往吃下去的五花八门的东西,竟比不上这碗酱油酸醋加葱花的素面。
黎蘅照例一面吃一面和简书聊些轻松的话题,大多甚至不需要简书费力接话,只要留只耳朵听着就好了。不知道黎蘅到哪里去搜罗来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经过他颇有活力的“演绎”,竟真能让简书稍微放松放松心情。
好像,真的快要控制不住对黎蘅的依赖了。
趁这人说话的间隙,闷了半天声的简书忽然开口问出一句:
“我昨天,要是坚持回去住呢?”
黎蘅愣了半晌,摆摆举着筷子的手,满不在乎地笑道:
“那有什么,原样再搬到你那里去呗,也就几天的事情。”
“那不都白费了,这些。”简书说着,眉间就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
“搬个东西而已,哪能算得上白费!锻炼身体嘛。而且说实在的,我也不用亲自动手,不都是找人来做?”
“还有房间,你都弄好的。”
听至这里,黎蘅忽然沉默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面,掩饰道:
“都是我妈弄的,非说我以前那个不好看,丢了她大艺术家的脸,这不,专门从帝都过来一趟把我的地盘强制改造成这样。”
简书清浅地笑了笑,重新低下头吃面。
他当然不会相信,完全契合他的喜好的设计会出自素未谋面的黎母之手。
只可能是黎蘅,在他那些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里,他大约也正为着这些事,成夜地没能合眼吧。
(14)
出院一周多,本想着要给简书好好养养身体,可养来养去,人却好像愈发消瘦起来。
期间去医院复查过一次,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住在黎蘅这里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应。但最近一次到心理医生那里看诊时,咨询师却提到,近两次的治疗,简书开始产生隐藏自我的趋势,越来越不愿说话,看起来不太乐观,特意嘱咐了黎蘅要多加注意。
黎蘅只觉百思不得其解,抗抑郁的药物分明都在按时吃,也常常留意着简书的状况,想方设法逗他开心,为什么却还是不见好呢?然而每次旁敲侧击地问起他这些事情,他却都是挂着标准的笑容说好多了,是医生小题大做,太过悲观。
让简书这么一宽慰,黎蘅慢慢就信以为真了,看着日常生活上简书也并没什么大问题,便逐渐放心下来,只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概都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
城建的项目顺利结束,算得上是黎蘅回大区走马上任之后的“开门红”,自然也要好好犒劳一下底下的小兵们。本来要将简书一个人放在家里,黎蘅是不大放心的,但人反倒说没关系,鼓励他办一个庆功宴,趁热打铁涨涨众人的士气。
于是到了周五开完总结会以后,黎蘅便带着大家出去吃了一顿好的。黎蘅平日里工作热情,又是容易亲近的性格,虽然到任还不足一年,底下人却已乐于和他打成一片。饭桌上也不拘束,相互劝酒、抢着赛着说些玩笑话,气氛很不错。几个年轻小孩激动地表示跟着老大就是有肉吃有酒喝,以后必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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