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伸过去,点起火机,蹿起的火苗燃上了江航行嘴里的烟,江航行看着陈令折垂眉点烟的样子,像是在观赏一幅漂亮生动的肖像画。
“你一个人住么?”
陈令折点上自己的烟,握着酒杯的手轻轻摇摇晃,他点了点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啊不,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不是一个人,仅仅是那一段微不足道的时间。
“你要是无聊可以来找我玩哦,我总是有时间,下回请你来我家做客。”
下回,又是下回。下回还火,下回去做客。下回就是个未知数,陈令折从来不期待任何“下回”。
他们抽了几根烟,喝了几杯酒,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对话,就这样消磨了一个早上的时光之后,江航行才离开了陈令折的家。
等屋内再一次只剩下陈令折一人的时候,他松了口气,他不喜欢同人打交道,有人因此指责过他的傲慢、他的无趣、他的死气沉沉,那种指责是真实的,不带半点玩笑意味的,陈令折能够从那语气中捕捉当真实存在的厌恶和不屑。
尽管是在那样的情绪,那样的情感下,他们仍能够抛去这些不愉快在床上zuoai。
是的,那是陈令折曾经的恋人。
他从未标榜过自己是同性恋,只是机缘巧合下被人捆绑在感情的线上,这一捆就彻底地把他捆在了深渊,再也没有机会攀爬而出。
陈令折还记得第一次遇见章萧的时候。
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夜,这座城市不可多见的下起了雪,虽说是雪,但却更像是雨,落在衣服上就潮湿了一片,只有望向昏黄的路灯时,才能清晰的看见,灯泡底下纷飞的白huangse雪花。
他刚结束便利店的兼职,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而他的目光被路灯底下的雪花所迷惑,一时没有注意到拐角处车辆的闪光灯,就
这么没轻没重的撞了上去,像一出戏剧化的故事,撞上的就是章萧的车。
车没有太大的问题,陈令折则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潮湿的地上,那一瞬间,他再一次想起了六岁那年那场剥夺了父母生命的车祸,大脑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令他难以摸清思维。
章萧从车上下来,看得出他同样也刚结束工作,仍西装革履,面上带着一丝疲倦,疲倦中夹杂着惊吓--没有人遇见这种事情还能够冷静下来。
“你没事吧?”
陈令折不清楚自己有事没事,只觉得疼,疼痛感铺天盖地般地席卷过来,吞噬着他每个鲜活的细胞。
他低声嘟囔着:“--疼。”
章萧皱了皱眉,“我带你去医院,能站起来吗?”
陈令折试图站起来,但挪动右腿所带来的疼痛感让他着实乏力,咬着唇摇了摇头,张小说:“我先把你的车装上,再抱你上去。”
陈令折抬头看他,眼前的男人逆着光,看不清眉眼,只能隐约捕捉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充满棱角、缝里的轮廓,这让陈令折觉得这是个难缠、难搞的人。
显然,事实证明大部分人的第一直觉都是意外准确的。在两年以后,陈令折深刻得认识到睡在自己身边的章萧有多么难以令人捉摸,直至把自己一同拉入了无法攀爬的深渊。
章萧将车装在后备箱,后备箱的门无法关紧,他只用一根绳子固定住,随即转回身,调整好姿势,小心翼翼地将陈令折横抱起来,不过,再怎么小心翼翼,挪动位置依旧会触碰到受伤的地方,陈令折无法控制地倒吸了一口气。
章萧说:“别担心,没事,放轻松,我会负全责的,不会有事的。”
陈令折抬头看着章萧的下颌骨,这个角度看去,棱角似乎又圆润了起来,在这冬天的雪夜里,冬天的昏黄灯光下,陈令折那颗心脏不合时宜地跳动了起来,扑通扑通,像跳水的鱼。
骨折。
陈令折的右腿骨折了。
章萧抱着一脸的歉意站在陈令折的床前:“非常抱歉,我会负全责的。”
他这么说着,陈令折想了想,自己也有错,总不该在骑车的抬头走神。
“需要我帮你联系你的家人吗?”
陈令折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人。”像一只落难的狗。
“啊,抱歉。”他脸上的歉意更浓了,“医药费我都出了。你好好在这养病,我每天下班会来照顾你。”
这让陈令折感觉自己像一个碰瓷儿的,“其实没关系的,我也有错,骑车不注意看路。”
章萧笑了笑,摆出无奈的姿势:“如果我也骑自行车,就不会害得你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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