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他,心中充满了万千不忍,我不愿意对路易斯这纯洁的身躯做出任何跨越城池的行为。
路易斯不明白。
那一晚,路易斯第一次没有和我同床而眠,他默不作声的收拾好新的被褥,去了那间我曾经为他留出的阁楼,我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和挽留,转身去厨房里倒了一杯凉白水,从柜子里拿出助眠的药丸,我沉默了很久,倒了一把在手心,企图通过加大用量
达到睡好觉的目的。
晚安,我亲爱的路易斯。
第6章
然而,噩梦仍如期而至,它是追随在我身后张牙舞爪的怪物。
我慌张地睁开双眼,眼前净是刺目的白,令我忍不住闭上眼睛缓解这片刻的刺痛。我无法动弹,我的双手双腿被死死的捆绑着,我只能吃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是一片的白,四面八方的白,白到似乎我处于一种其他维度的空间,这白得发亮的房间使我喘不上气,我似乎长年累月被这片白色所压抑着。
“路易斯!路易斯———”我开始呼唤路易斯的名字,我渴望我的爱人向我伸来他温暖的双手。
回应我的是无声的寂静,漫长的鸦雀无声,直到白色的房门被打开。
立在我面前的是我从未见过的男人,修剪得极其短的头发,浓眉大眼,眼神充满凶狠,他带着淡蓝色的口罩,使我看不分明他的模样。
“你是谁。”我问他,“放开我。”我继续问他,“路易斯在哪!路易斯!你把路易斯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一手拿着一根细细的照明灯,一手阔开我的眼皮,白光落入我的眼中,我一阵眩晕。
“1894年4月23日,病人的精神状态仍然呈现持续分裂。”他收起照明灯,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
我想念我的母亲,想念路易斯的亲吻,朦朦胧胧之间我像是看到了我那穿着红衣鲜艳如花的母亲款款走来,她拖起我的脸,轻轻柔柔地给我唱起儿时的童谣。
陌生男人说:“安德鲁,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谁?我是安德鲁。
“安德鲁,醒醒,安德鲁。”
我睁开双眼,是路易斯和我的房间,我惊了一声冷汗,不停地颤抖着身躯,路易斯紧紧抱着我,安抚我此刻的恐惧。
“安德鲁,你又做噩梦了。”路易斯吻住我冰凉的耳尖,“对不起,安德鲁,我不该和你发脾气。”
“路易斯--”我说。
“嗯?”
“路易斯,你会离开我吗?”我问他。
“不会的。安德鲁。不会的,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抚摸着我的头发,“直到我死去,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紧紧的抱住他纤细的腰,渴求从他的身上获取更多的温暖,我开始怀疑我对路易斯的迷恋是否只是因为缺失了母亲后来的爱,但我又深刻的明白,路易斯和母亲不一样,母亲是热烈的红,路易斯是冷静的白,我既回味那抹红,又不舍眼前的白,我常常要使自己变得更加疯狂。
我似乎陷入了一场梦靥之神带来的魔咒,从无法入睡到一旦入睡必然噩梦的厄运。并且噩梦开始破裂,是的,像一面镜子一样破裂。
于是每到夜里,我都能梦见母亲痛苦倒地,满脸鲜血的模样,母亲让我跑,我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哪里又是我的归宿。再次回过神来又能看见自己身处空无一人的房间之中,那用领带勒住母亲咽喉的男人朝我一步一步靠近。
他说:“乖宝贝,我不会伤害你。”
我蜷缩在角落,不停地发抖,我乞求母亲的帮助,眼前便闪现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我害怕到落泪,想要放开喉咙尖叫。
无论是谁,谁都好,谁能来救救我?
“安德鲁,别害怕。”男人蹲在我的面前,用他那双粗糙的手掌捂住我的嘴,我只能发出喉咙呜咽的声音,吐不出任何一个求助的词汇,“安德鲁,我是你的父亲呀,你为什么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年幼孱弱的我。
第7章
我发疯了,在每个沉默如沼泽的夜里,我不眠不休,不敢闭上双眼,路易斯跪在柔软的地毯上,他无能为力,他只能落寞地拾起一本诗集,随意的翻到一页念给我听,试图缓解我的压抑和焦虑。
我听见他清澈甘冽的声音,我转头问他:“路易斯,即使是这样的我,喜怒无常的我,精神暴躁的我,你仍然会留在我身边,爱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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