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一直在对“何陶”这个存在做着“反应”,然而他却不确定这种“在意”的来源究竟是不是出于爱情的嫉妒。一来他一直在自己人生中弱化类似于“嫉妒”这样的强烈情感,另一方面,内心的自己似乎不相信他会因为一个男人去嫉妒另一个男人。
“师兄,你试着掰开这上面的硬纸看看嘛。”见他半天没有作声,莫长汀又提示说。
“嗯?”蓝海洋有些疑惑的发出声音,正准备回头看他,就被莫长汀的两只手臂搂住了肩。两个一般高的男人挨在一起,同时看着面前这副作品。
保持着这个姿势,莫长汀接着说:“其实如果没有标志说‘不准碰’,那么那些在美术馆里的作品也并没有人知道究竟能不能碰,不是吗?”
这话虽然来得突然,但蓝海洋觉得不无道理,便默默点了点头。
“我曾经和何陶去看国内一个展,整个展出空间的中心放着一大摞白纸。没有人敢去触碰,只把它当做展品的一部分,装模作样地围着它走来走去。后来何陶就直接走过去拿了一张纸,结果差点没被保安拉到派出所。”
蓝海洋静静听,看不到莫长汀的表情,但是光从声音里,他觉得莫长汀似乎没有太鲜明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跟他回忆一件小事。
“其实我一直想去芝加哥艺术馆看一个装置作品。”莫长汀又说。
“是什么?”蓝海洋问。
“felix gonzalez-torres的。在那个美术馆的一个墙角,堆放了一大把那种最普通的、用锡纸包着的硬糖。那些糖其实是可以随便拿来吃的,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以为只是又一个令人看不懂的现代艺术作品,于是纷纷看完就走。”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何陶的书,里面看到这个人的介绍和作品,觉得很有意思,就一直有些向往。”
“有机会一起去看啊,反正一飞机就过去了。”蓝海洋说。
然而说完,他就感觉莫长汀在他背后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叫gonzalez-torres的人的这个作品,其实是为了纪念他逝去的男友的。那一堆糖的总重量是175磅,现在美术馆每天会有人将糖填满到那个重量——那是他爱人还没有染上艾滋病时的体重。”
这段话,莫长汀是抵着蓝海洋的后背说的,声音通过身体的质感传达到耳中,低沉又深邃。
“所以师兄,你掰开这上面的硬纸看看吧。”
蓝海洋大概明白了一半,这个仓库里有他和何陶的作品,那么这些凸起的硬纸下面,大概藏着的就是关于何陶的秘密吧,比如,他的遗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第四十四章
蓝海洋伸手去触碰其中的一个凸起的纸片,拿指甲轻轻一磕就能拉出一张白纸条,上面密密麻麻是字。
“这是遗书?”蓝海洋回头看着莫长汀问。
“是,不过这是一部分,后面那些下面也还有。”
蓝海洋点点头,然后把纸条抽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起来。
纸条一
能遇见你,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小时候我爸妈总是逼我吃核桃,说有营养、补脑。在我印象里核桃就是一个长得像大脑的坚果,难得打开,打开了还很难吃。为什么人们要花那么大精力去吃这么一个东西呢?当然最荒谬的是我的名字居然也叫“核桃”。
初中的时候,从我家屋后走个十来分钟是一片荒草地,穿过荒草地再往里走一点,有一座木桥。没什么人会来打理这里,所以植被都是混乱的、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地上有些绿色的果子,大概有我半个拳头那么大,其中有一颗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炸裂开了,我走近一看,里面很大一颗褐色的果实,好像是核桃啊?于是我又捡了几颗没破的,把它们一起带回了家。且不谈我们吃的核桃要打开有多麻烦,就连要打开外面绿色的果实也都挺麻烦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家鼓捣了半天,拿着刀去撬开,去拧开,然后看到里面脏兮兮的果肉包裹着的硬核,不知怎么我觉得它很狼狈、很可怜,没人能读懂它,并且更糟糕的是,人们居然会消费它最最深处的果仁。
然后我突然就想起你了,你就跟它一样。
纸条二
很多时候,有很多东西,你觉得已经到极限了,却还是不够。不是你贪得无厌,而是你根本就触碰不到。我一向不是个自信的人,我也不相信别人说的话。他们都是假的,毕竟我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位置。我想躲起来,我想让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没办法做到的话,那我只能想办法制造一个分开的空间,变成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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