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恩泽跌了几跤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他的喉咙呜咽着说不出话,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窦蔻染,从旁边扒了一堆草想要盖住窦蔻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那干草却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被封吹走了。
窦恩泽的眼泪一颗一颗接连不断的掉下来,划过脸颊,被寒风一吹,像刀子一样硬生生在他脸上划开两道口子。窦恩泽跪在地上,把窦蔻染抱起来,两只手紧紧的环住这副瘦的可以感受到硌人骨头的身体,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窦蔻染像是使了所有的力气,问他:“泽泽,小雪,小雪她怎么样了?”
窦恩泽把头埋进他已经瘦的可以看到肋骨的胸膛,呜呜的哭起来:“医生,医生说大出血,秀云,秀云让我来找你。”
窦蔻染双眼一瞪:“你说,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窦恩泽一边哭一边反复的重复着这句道歉。
“带我,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
…”窦蔻染强行从地上爬起来又重重地摔下去。
“好,好!”窦恩泽呜咽着,把窦蔻染背在肩上,正准备走。
“在这!这个臭老九又在耍流氓!”
尖锐的声音透过风雪划破黑夜的宁静。
一群人在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小平头少年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窦蔻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错了?!居然还敢对群众耍流氓?!像你这种社会毒瘤就应该被枪毙!”他似乎觉得说话已经表达不了自己的气愤,冲上前去朝着窦蔻染的小肚子踢了一脚。窦蔻染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破布,被甩到了门口。
窦恩泽冲上去扶住窦蔻染,对着那群人大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另一个小兵把他一把拽到了人群边上:“你不要被这种人骗了!你是好苗子!要站好队伍!”
窦恩泽越拼命想要冲上去,可是拉住他的力气就越大,忽然窦恩泽猛地一摔,身后的人趁这机会扣住了肩膀,压住他的腿,他半跪在地上,盈着眼泪的目光模糊住了视线,只看得窦蔻染狭长的倒在地上的身形。他拼命想要挣扎出去,却被压得死死的,只能对着门口的大雪和倒在雪里的窦蔻染放声大哭。
又是那个小兵,似乎觉得刚才那一脚不解气,气势汹汹的冲到窦蔻染面前,对着他的下巴又是一脚,窦蔻染惨叫一声,下牙瞬间带着血飞了出来,拉成白晃晃的雪地里的一道暗红。
窦恩泽一边哭一遍往前冲,旁边的一个粗嗓音喊了声,“你们几个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被这个臭老九毒害了 !其他人,咱们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走资派!让他知道我们的力量!”
周围的人似乎是受到了这人的感染,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站成一支队伍,彰显出自己的觉悟,都涌上前去围住窦蔻染那具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
矮个子黝黑皮肤长得如同小土豆的男孩,竖起眉毛拖着起旁边与手腕一般大的木杆,高举过头顶,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窦蔻染的膝关节上,窦蔻染的身体往前一挺,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窦蔻染的身体,奇怪地在地上扭曲着,努力向外面爬着,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医院的方向。
又壮又高的东北大汉,根本不屑于借助外界的工具,他两腿一跨在窦蔻染的腰间,皱起眉头单手提起窦蔻染衣服的领子,啊的一声抡起拳头朝他的脸中心砸下去,窦蔻染的鼻子的血像夏天的洪水一样哗哗的淌出来,又被冷风一吹结成了冰,糊满了他的下半张脸。
“放了他吧!”窦恩泽的喉咙完全嘶哑,他甚至没有办法从这群人的狂呼中分辨出自己的声音,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我求你们放了他吧!”
旁边尖嘴猴腮瘦小的小青年提起脚,重重在他的胸上跺了几脚,即便风声呼啸,但窦恩泽分明能够听到窦蔻染的肋骨咔嚓咔嚓断掉的声音。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功勋远不及前两个人那么显著,学着东北大汉拼命往窦蔻染的眼睛上砸拳头,随着窦蔻染一声沙哑的痛喊,一个圆滚滚软乎乎的小球弹出来滚到了庙门口,那是窦蔻染的一只眼球。
其他的人都围上来你一拳我一脚,生怕到时候论功行赏,功劳簿上少了自己的那份,甚至那剪着短发的少女,也不往窦蔻染血肉模糊的脸上吐两口唾沫。
这个时候窦蔻染已经完全没了声响。
没有人知道他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最开始带着大家来的小年轻,挺着胸脯站在窦蔻染面前,“同志们!他就是旧社会的牛鬼蛇神!我们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谁敢反对!我们就砸烂谁的狗头!再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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