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从包里掏出一张十元纸币,把它塞进我的掌心再用力用双手包裹着我塞着钞票的手,我能感到她的用力但却感受不到她的绝望。
她说,快点去,记得叫老板一起过来。然后把我朝前推了几步。
我回头看,这街上除了人少点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妈妈推开我之后赶紧把妹妹抱在怀中,我看见她
紧紧抓着妹妹的衣服,神色慌张。
“快去啊!快去!”她要哭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但我听她的话跑着去了。
这条街是服装街,实在没有便利店和超市,我只好跑到另一条街去买,由于路程实在不算近,我没好意思拽上人家老板来,只自己跑着回来了。如果我早点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大概就能避免这场悲剧了吧?可惜的是,人生没有如果。
等我跑回我们分别的地方,我却看不见她们了。大概是我花了太多时间吧,我想。我拿着两瓶饮料——没办法,我只有两只手,我想着,一瓶给妈妈一瓶给妹妹,我就不买了,我不渴,省点钱也好,我们实在是太穷了——在街上跑,想追上她们。
跑着跑着,我忽然看到有三个人从一个小巷里走出来,那个小巷没什么人去,他们为什么要去那里呢?
想着这个问题我不自觉地就停了下来。
等下!他们好像就是当时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三个人吧?这么说来,他们一定知道妈妈和妹妹去了哪里。
我想问问他们,于是就向他们跑去,两瓶饮料被我塞在怀里,一只手举着刚刚在地上捡来的还有绿叶和小花的树枝——想带回家做装饰品——因为他们加快了脚步,我觉得他们大概是没注意到我,所以才边举着树枝喊边跑,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停下。没想到适得其反,听到我的叫声跑得反而更快了。
我刚走到巷口,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手里的树枝“哒”地掉在地上。
我觉得我可能是跑太快跑的脑子出幻觉了。
这绝对不是真的!
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长裙被脱至脚踝处,一件破烂的女士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正好遮住三点,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衣服,都攥出褶子了,肩膀也裸露出来,我看见了她被撕坏的内衣,也看见了她因盈满泪水而看不真切的眼睛。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躺在另一侧,恰好与女人组成八字形,她及腰长发散乱地铺在地上,双眼空洞,灵魂好像出窍般。她的境况看起来好像更惨点,私密部位全都暴露出来,一件扯坏的连衣裙盖在了完全不需要遮蔽的手臂上,地上还有一小摊血迹。
纵使我再愚笨再不开窍,此时此刻,我该懂的都懂了,不该懂得也懂了。
多么肮脏的人心啊。
她们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不过是弱小无助了点,不过安分守己了点,为什么就要被人□□?她们做了什么违反法律违反伦理的事了吗,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就为了某些人无法言说的下流利欲,她们就要失去她们的宝贵。
与其说是被人强/暴了,倒不如说是被人心的恶念强/暴了。
现在想来,我真是佩服当时的自己。当时,我看到眼前这幅画面,我没有哭、没有发怒,也没有掉头就走,但却也没有寻求帮助。我只是伸出饮料,平静地说:“妈妈,饮料我买来了,你要喝哪瓶?”
“囡囡,你呢?”
她们没人回答我。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反正我觉得很久很久,妈妈才从地上爬起来,一件一件地把被撕坏的衣服穿回去,她眼眶里的泪早就干了——她哭光了她所有的眼泪——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语气依旧轻缓,“帮妈妈给妹妹穿衣服,然后我们回家。”如果不是她还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还带着红红的巴掌印,以及身上的伤痕,估计没人能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妈妈的反应超出常人,那妹妹的反应大概算是稍微正常吧。她好像变成一个真人洋娃娃,没有灵魂,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她不会主动穿衣服,要我和妈妈抬起她的胳膊给她穿衣服,要抬起她的脚给她穿好鞋。她好像被定格了。
“我们走吧。”妈妈说。
妹妹却一动不动,好像听不见一样。
我们只好驾着她走。
“囡囡,喝饮料吗?”妈妈用此时不适合她的温柔语气问,“你最喜欢的哦,不想喝吗?”
我确定她听到了。她的眼睛迅速眨了两次。但她不说话,她好像失去语言功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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