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顿了顿,“忘记了。”
秦肃征想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子,不小心碰到了陆渊的指尖,冰凉的失真。
陆渊被烫了似的缩回手指。
秦肃征还没接到,他这边已经卸了力,杯子在空中悬了一瞬,立刻被地心引力捕获,悍不畏死的俯冲向地板。
陆渊只来的及缩了缩脚趾。
没有用,碎片爆裂飞溅,划过赤裸的踝骨,陆渊还没觉着疼,血已经沿着皮肤的纹路往下淌了。
痛感激活了理智,陆渊从怔愣里回过神来,抬腿试图从一地碎片中走出去,不防被人一把拦腰抱起来,眼前一花,摔在了床垫上。
秦肃征困兽似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倒像受伤的不是陆渊而是他自己了。陆渊迟钝的想到他在找医药箱,撑着床够另一边的抽屉。
秦肃征低声吼他,“别动!”
陆渊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坐好,任他清理伤口。
秦肃征握着他冰凉的脚,手里细腻的肌肤染上一层温度,“白如安跟你说什么了?”
明明晚上还是好的,几个小时不见就成了这样。
陆渊张了张口。
陆继明想见他。
陆继明肝癌晚期了。
不想见陆继明,不想陆继明死。梦里的女人已经足够他痛苦,不要再来一个陆继明了。
陆渊想,再来一个他会疯。
秦肃征神情专注的盯着他。
陆渊忽然慌了。
不能,不能说。
别人没法懂的,懂这样病态的恐惧。恐惧催生愤怒,他在扭曲的愤怒里浸透了,自暴自弃的沉入欲望的泥淖。
他僵掉了,烂掉了,他是贪得无厌的恶人,嫉妒让他没法维持平静的伪装,他想放秦肃征一条活路,却舍不得断的干净。
陆渊听见自己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的声音,“没有,什么都没说。”
灵魂飘起来,他看见自己甚至做了个笑模样,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什么都没说。”
“你可以走了。”
陆渊身上一半是疯子的血,一半是人渣的血,好不了了。
不要好了。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呢,战争,瘟疫,贪官污吏,biantai罪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秦肃征也好,白如安也好,都该走的远远的,离他远远的,别看到他这个样子,这些美好的东西从来与他无关。
他被恨意折磨的太久了,成了恨的伥鬼。
陆渊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秦肃征在视线里消失。
对,就是这样,陆渊自我安慰,喜欢秦肃征吗?那就让他走,走的越远越好。
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别让他看到你怨憎惊惧的样子,太难看了。
门响了一声。
陆渊脱力的倒在床上,齿列不受控的颤抖,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他抬起手,想塞进口里,让它们不要再吵。
手被人握住,整个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秦肃征从未有过如此耐心。此刻的温柔体贴不再是习得的礼仪,他恨不得把灵魂展开包住陆渊僵冷的躯壳,好叫他不冷不痛。他想说“我在”,却怕这两个字会成为陆渊的负担,想说“别怕”,又
觉得轻飘的像是敷衍。
他紧紧抱着陆渊,似乎这样就可以感知陆渊的情绪,声音低缓,似诱似哄。
“陆渊,你哭出来,好不好?”
第50章
c城秋季多雨,今天倒难得是个晴好的天。推开车门,山间的湿气卷着秋凉往外套里密密的渗。陆渊拉高衣领,脚边一片叶子被风吹的打了个圈,落在更远的地方。
阿姨在门口等着,见陆渊下了车,弯了弯腰,“大少爷。”
陆渊久不曾听旁人这样叫自己,恍惚了一瞬,钥匙递给一旁候着的佣人,跟着她进门,“陆继明呢?”
阿姨听他直呼主人大名,面色有些难看,强行拗了个笑出来,“陆先生吃过午饭就在花房里等着您了。”
说罢绕过影壁往山上指了指,“您往前走就是了。”
陆渊点点头,沿着青砖路往里进去。这幢宅子是傍檬山建的,庭院依着山势起伏,尽头处是当年初建时为固风水引的池塘。陆渊凭着印象判断方向,青砖路正好通向池边。
阿姨口中的花房是一栋阳光房,多半是这两年新修的。陆渊一进门就被汹涌的热气阻住了呼吸。
空气粘湿潮闷,热带花卉缠人的香气源源不断,巨大的植物叶片挡住了视线,过于明亮的光线使人无所遁形。
52书库推荐浏览: 白昼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