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嘟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
不一会连上电线的台灯亮了起来,张帆又跑过来看了看效果,贫了几句嘴才走。
后面的日子曲川过得规律极了,每天就是去果园帮忙和读书,再帮晚回来的厉谦带一盒饭回房间。
厉谦和张帆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移来成树的苹果树眼看着收成大好,部分用传统方式和扶贫政策已经订好买家,另一部分厉谦一干人打定主意要走新营销路线,于是每天两人都跑到县城去一边和做市营的公司谈,一边又去政府争取更多政策,每日等到两人回到村里已经是□□点。
这样的日子一直忙到曲川快开学时才算消停。
夜里房间静下来,两人坐在各自的桌旁做自己的事,曲川做了套卷子,再抬头看厉谦仍是那个姿势在伏案疾书。
他有点鼻酸。
旁人再多夸他懂事又争气,邻里邻居再多给他帮助,他心里的那份感恩也依然是惴惴不安的。考上二中以后他拿了一笔奖学金,后来签完拆迁合同没几天又收到了拆迁款,还是陈达平亲自朝上面催到又陪他去银行存上再还给债主的,但他那天站在银行里,手机握着薄薄的卡,却突然觉得那一个个增加的数字什么都给不了他,他也不想要什么了。
厉谦回头想喊他休息会眼睛,就见他通红着眼睛在发呆。曲川见他转过头来惊了一下,胡乱抹了把脸又冲他笑。
厉谦以为他是临开学了惦念起那间老房子,只当还是个面上洒脱心里难过的懂事孩子,他走过去揉揉小孩的头发,“等你大了,我们回来再建个房子。”
“再说吧。”曲川笑了下又说,“谦哥,你能和我聊聊你弟弟吗?老听帆哥说起你们俩的事。”
厉谦有些意外,曲川接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羡慕的。他的话吞吞吐吐,最后也没说出最后几个字。
“厉琛是我小姑的儿子,小姑父在他出生前就走了,他又是个早产儿生下来就说被医生说活不了,被小姑宠的没边了。全家他除了老爷子就只怕我,但是也从小粘我,”厉谦带了点笑意,“他比你大一点,高考没考好,我姑也不放心他自己出国,现在就待在所二本混日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愿意学。”
“他学什么的?”
“油画。”厉谦想了想又掏出手机给他看照片,照片里一个瘦削的男生背对着镜头,画架上的纸上是大片的向日葵。
“很好看。”曲川诚实地评价,“很像美术书上面那幅梵高的。”
厉谦失笑,“你这评价太高了。”
“是真的。”曲川盯着那张照片,“就是那种生命感。”
厉谦一顿,不置可否地岔开了话题,“你过两年也考大学了,有想学的专业吗?”
曲川摇摇头,又说,“不过班主任建议我考师范……”
“这事你得听自己的。”厉谦打断他,“安心读书,别的事有我和你帆哥在,别操心了。”
“……”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还年轻,不要让你背负的东西把自己框死了,”厉谦看着他,“依靠我们一些事情也不丢人,更谈不上欠人情,我们的人情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欠的。”
“我知道了。”曲川被他的话引出一点笑来,“我听哥的。”
铁路开始修起来,苹果树也结了果,厉谦去城里谈事,顺道提了袋水果去看
曲川。
正值饭点,厉谦却没在食堂里等到曲川,同学给指路了寝室,说曲川为了省钱晚餐都是在寝室啃馒头,胆大些的学生还好奇起来,“不是说曲川是孤儿嘛?你是他什么人呐?”
厉谦听见了问题,但身体已经不等回答就往寝室赶,果真在寝室里见到了一边啃馒头一边做题的曲川。
二中的宿舍条件不错,卫生也查的严,男生寝室的六人间干干净净。厉谦扫了一眼,见曲川的床铺底下竟然还留着军训时候发的绿布鞋。
窝在床上的曲川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心虚起来,下意识就去藏手里的馒头。
厉谦又气又心疼,暑假里跟着队里养起来的健壮男生一个月又瘦成了之前回来时候的麻杆样,到底是不忍说重话,放下水果拉了人往校门外走。
坐在校门外的小餐馆里,两人对面坐着,曲川瞧出他生气,低声下气地首先承认不该为了省钱对付晚饭,末了又解释,“我英语太差了,就从同学那买了个mp4跟着录音想多听多学,等下个月助学金来了我就不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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