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流云疑惑地抬起头,心里琢磨着他这最后一句话,刚想开口发问,三浦新久转身离开阁楼,把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
早上六点,旧城区的教会医院迎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伤患。陪同的年轻先生把昏迷不醒的人匆匆送过来后,仅支付好医药费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于是,等主治医生把人安全推出了手术室,跟在登记备案的护士长后面一起犯了难。因为病人到的时候情况紧急,所以没来得及填单子,谁都没想到送人过来的“家属”竟会不辞而别。
是时,乔宝琳为了社会实践的绩点考核,正在这家教会医院当实习助手。科室主任知道她姑姑是乔安娜,对小丫头挺照顾,只让乔宝琳到办公室去整理旧年的病患履历。
教会医院的文件大多是英文备注的标签,乔宝琳自小在洋家庭的氛围里长大,整理起这些资料来相当轻松,只花了一两个小时便把上午的工作给圆满完成。
她闲在办公室里没事做,听到主任一筹莫展地跟同事抱怨那位“身份不明”的伤患,乔宝琳心中好奇,趁着出门倒热水的间隙偷偷跑到病房门口张望。
走廊里很安静,乔宝琳穿着平底的绒面靴子一路过来,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伤患的病房在走廊尽头的监护室,因为情况还在观察之中,所以没有直接把人给转到普通病房。
乔宝琳抱着蓄满热水的杯子捂了捂手,脚步停在了监护室的病房门口。她抬起头,透过紧闭的玻璃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周衡西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整
张脸失去了血色,微弱的呼吸在氧气罩上凝结成白雾。
“周先生……”乔宝琳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即鼻子一酸,隔着玻璃门,两行泪珠子滴答滴答地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我们衡西哥没有死!
第92章 痴心人
日子一连过去了七天。
陆流云醒过来的时候,津门监狱里潮湿阴冷,只跳跃着一点微薄的光,细微微的,比烧红的烟头大不许多。他很久都没见到这样亮堂的物事了,乍一伸手想去把那光源握过来,忽的掌心被灼得一痛,陆流云这才发现那是一根燃着的蜡烛,然而小的可怜,不足以映照出人影。
就在这时,外面的大门哐当一响,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就停在陆流云的不远处脚下慢悠悠地打着拍子。监狱里每天都会有医务人员进来检查陆流云的生死,间或在他虚弱的时候打上一剂营养针,来杜绝其绝食反抗的念头。故此,陆流云听到门响却是无心顾及来人身份,他动了动沉重的眼皮便欲昏睡过去。
三浦新久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把手里的煤油灯给抬高,跳动的暖光照亮了他清秀的面孔,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绽出一个微妙的冷笑,“现在外面的情形很有趣,误会你的人群情激昂,能救你的人自身难保,陆流云,你已经一无所有。”
陆流云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三浦新久,一声无望的叹息堪堪压在嗓子里。这么多天来,他被困在津门监狱里与世隔绝,多少心中有了数。如果周衡西那边的境况安稳,一定早就过来救自己了,可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这一想,他的心就乱了。
跳动的暖光距离陆流云越来越近,三浦新久手里拎着燃烧的煤油灯,站在他面前问道,“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天的苦,你难道就不想出去吗?”
陆流云平静地摇了摇头,对三浦新久的诱惑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一旦松懈下来,这人就会得寸进尺,与其在三浦新久身边苟活,陆流云宁愿在监狱里继续苦熬。他相信,只要慢慢等,周衡西总有一天会把他给救出去。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拖到大街上示众,都没人相信你是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陆三少。”三浦新久半眯着眼睛审视了他一番,对陆流云戏谑挑衅道。
陆流云不可否置地闭上眼睛,避开了三浦新久的视线。他躺在铺了一层薄被单的铁床上,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每天醒着的时候都感觉浑身的骨头散了架。虽然三浦新久对他仅仅是关,并未让自己受到皮肉苦,只是这监狱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冷水跟馒头,对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来说,纵是面上再怎么逞强嘴硬,心里也是挺难熬的。久而久之,在这身心俱疲的双重打压下,他这境况也实在难好。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要么现在跟我走,要么继续呆在这里,过你不见天日的苦日子。”三浦新站在铁床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流云。他知道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消磨陆流云的意志,能让他反过来求自己,可说到底还是不忍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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