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地,只听“哐当”一声,陆家大小姐陆雅容,左手拎着小皮包,右手拎着断了跟儿的高跟鞋,赶在护卫队过来之前,硬把驾驶座上卡死的车门给踹开了。
“大、大小姐。”老管家被这娘儿俩惊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砸个稀碎。
“李叔,爸爸呢?”陆雅容不甚自在地提着破鞋子,把被迫悬空的一只脚稳稳当当地踩在旗袍的长摆下面。
“欸,您别客气,老爷人在书房呢。”老管家对着李涛声一使眼色,后者上前接过陆云湘的断跟鞋,忙去给大小姐换过来一双新便鞋。
得知父亲在家以后,陆雅容松了一口气,欠下身子拉着儿子的小手问到,“琮堂,妈妈的仪容还好吗?”
“我瞧着你的头发挺好,并没乱呢。”琮堂小绅士替他娘抚平了衣角的褶皱,把话说很得人心。
陆雅容嘉许地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拉着他去见书房里坐立不安的老父亲。陆元帅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他早在人过来之前,已经从预先勤务兵的嘴里得到了
消息。
“爸爸。”
“噢,回来啦。”
父女两个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彼此都很镇定,并没有寻常画面里应有的感情热络。这种碜牙的气氛若是放到冷清的大街上去,倒为表现得更加自然点。
这时,琮堂从陆雅容身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把小手塞到陆元帅的掌心里,奶音甜甜地叫了一声“姥爷”。陆元帅如释重负,拉着外孙的小手,把他当成跟女儿沟通的引子,别别扭扭地迎着两人进了门。
大闺女嫁人嫁的早,姑爷是金陵张将军继承家业的长子张褚文。虽然这桩婚事看起来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但当初定亲的时候却是本着联姻的性质来安排的。
若要按照陆雅容出嫁前的气话来讲,话就更直白点,她这元帅女儿乃是父亲谋取政治利益的牺牲品。故此陆雅容一直对老父亲存了心结,这些年有了儿子之后越发少回家,逢年过节则更是不见人影。如今陆元帅看这女儿来势汹汹,可见不是好兆头。
“容容,姑爷呢,你这……怎么自己带着孩子回来了?”
“爸爸,我就带儿子过来玩两天,您何必一惊一乍的。”
陆雅容简单明了地截断了老父亲的话,拢了拢身上的大毛褂子,这就没了下文。陆元帅瞅了大闺女一眼,不知道她嘴里的“两天”是个约数还是个确数。陆雅容这趟回家既不像逃难,又不像散心,让他觉得很难办。
“姥爷,我们给您带了好多礼物,就放在汽车的后座上,一起去看看吧。”
琮堂清甜的小嗓子,很合时宜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陆元帅被孙子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一门心思往大闺女的事上叨。而琮堂笑眯眯地拉起他姥爷的手往门外走,乍一看好似牵了一头人高马大的说话羊。
等屋子里只剩下陆雅容一个人之后,她不声不响地从皮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她跟张褚文的离婚协议书,签署日期在三个月之前。
第43章 娘家人
陆流云近来窝在周公馆里享清福,夜夜跟新郎官耳鬓厮磨,把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活脱脱成了个新进门的小媳妇,脑子里的熟络心思便不大往“娘家”飘了。
周衡西最近忙着要去大学上任,白天时有课业在身,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时候,陆流云每每蜷在被窝里空床懈怠,非得日上三竿才肯爬起来。
干钟点工的老妈子摸清了两位先生的习性规律,很快就把周公馆乱套的饮食生活应付得游刃有余。于是,陆流云每次不定时地走到饭厅里,总能看到一个保着温的大食盒,四四方方地摆在桌子正中央。
放在食盒里的热乎糕饼,都是特地从饭店里挑着新鲜订来的。这里头用的馅儿料一层素的一层肉,看起来很勾食欲。然而陆流云早上起得稍晚,怕吃多了东西中午涨食,便自己挑了几样不占肚的点心装进大瓷碟里,再“忍痛割爱”叫老妈子过来把食盒撤走。
周公馆里装了电话,陆流云端了吃食走到客厅,捏着春卷边刚要往嘴里送,不料此刻铃声大作长久不息,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一面喧天的小锣鼓。至此陆流云食到嘴边也不忙入口,一面把玻璃杯里的白餐巾,抽出来揩净了指头上的油,一面走到柜桌前拿起听筒。
电话接通,周衡西声音从听筒那端传了过来。
“媳妇儿,外面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不会还赖在被窝里哼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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