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边只给半个月的时间,就按这个速度,不一定能把最后的货装完。”裘严一边说一边比了个手指头:“还有八千箱,说好了的,不然那边不付尾款。”
裘平也皱着眉:“那也要有命赚有命花的钱才行。”
“嗤,我还不知道你吗?”裘严搭着他的肩膀笑了:“想赚正经钱早他妈干什么去了,今天才知道怕警察。你放心,快到感恩节了,警察也要回家过节,没那么勤快办大案。”
他拍了拍手,招呼所有工人继续工作,晚上十点半准时收工。检查好装箱后,他坐在厂房角落里的破沙发上玩手机,中午要了十二份特大披萨全部吃光了,只剩下一点软掉的薯条,番茄酱混着腥臭的机油味,他拿起来毫不介意地往嘴里嚼。但这也不够塞牙缝的,酒厂里面不能抽烟,容易引起明火和爆炸,外头又冷,工人们实在是嘴巴痒得受不了,就吃东西解馋,裘严也跟着养成了这个习惯,三个月下来他快胖了二十磅。
到六点钟的时候,连饮料都没有了。他决定开车到最近的加油站买晚饭,顺便补充点饮用水和零食。裘平想喝蘑菇汤,他问了两家快餐店都没有。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开始下起小雪,九月末的天气,这里
晚上的温度已经达到零下。他又多开了半个小时找到一家有意大利餐馆的旅游酒店,终于买到了蘑菇汤,还多要了甜点和披萨当宵夜,这才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回去的公路积雪堵了,绕道多花了他二十分钟。
实际到酒厂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风雪里有密密麻麻的红灯闪烁,像无数雪怪的眼睛露出贪婪的目光。开近了他才看清楚那是警车,远远地从外面还能听到酒厂机器在哒哒地响,有人慌张地大叫,有狗的声音。两名警察持枪守在在路障上,拦下他的车检查。
“topd,这里正在执行公务,请绕道。”警察出示了证件。
裘严做了个吞咽动作,看了看酒厂:“这是在干什么?有人杀人了吗?”
警察说:“无可奉告。”
裘严歪嘴一笑:“对不起警官,我迷路了,我想去一家叫三橡木的旅馆,但是手机没电了,没有导航。您知道怎么走吗?”警察给他指了去市区的路,他把车倒回去。
他脑袋里乱得要命,手心里捏了汗。怎么会有警察?从哪里来的那么多警察?他干了快半年一直安安稳稳的,从来没出过事。那些假酒肯定都被发现了,钱也没有了,但是裘平还在里面,如果裘平被抓了,他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不应该去找什么蘑菇汤,应该早点回来,说不定还能把裘平救出来。他不能让裘平被抓,裘平还没有毕业……
轮胎在积雪的柏油路上急刹,滋啦一声又长又尖锐,像钢针直接插进他快速跳动的心脏。他猛地把方向盘一打,车子掉头又开回酒厂去,在路障边稳稳停下来。他看到酒厂门打开,警察和警犬风暴似的涌出,裘平走在最前面,两只手拷在身后,连羽绒服都没来得及穿。那么多警察,也许有五六十人,也许有上百人,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警察。
他怕得两腿打哆嗦,打开车门举高双手从车上下来。风从领子和裤腿里灌进来,冻得双腿几乎麻木。一张口,雪花糊了一嘴巴冰渣子。
他仍然竭尽所能地大喊:“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自首!”
裘平看到他了,朝他跑过来:“哥!我在这里!哥——”
警犬龇牙咧嘴地扑上来。裘平惨叫一声滚到地上,一只脚被狗扯住了脚踝,那畜生的牙立刻把他的脚咬破了,他疼得红了眼睛,一脚把警犬踢开,被警察强硬地拽了起来。
裘严双手举得发酸,他跪下来,双膝深深陷在雪地里。有警察上来,他说:“不要抓他,和他没有关系,我才是负责人,他是我弟弟,他只是来看望我的,他还没有毕业……”
警察问:“你们是兄弟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裘严牙齿打颤:“我……我叫裘严,他是我亲生弟弟,他是沃顿商学院的学生,我才是这里的负责人……我有厂房租赁的合约,还有账本,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
裘平瞠目结舌:“哥,我不是……”
裘严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一只银色的手铐在迷蒙的风雪里闪了闪,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手腕被牢牢地拷在身后。他的膝盖已经冻僵了,那么深的雪,他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
警察把他拎起来,一口黑漆漆的枪管对着他的脑袋顶:“裘先生,你被捕了。宪法要求我告知你以下权利: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一切都将可能被作为证据;你有权利委托律师,他可以陪伴你受询问的全过程。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在所有询问之前将免费为你提供一名律师;如果你愿意回答问题,你在任何时间都可以终止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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