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辛然晚个一两分钟再闭上眼睛,或许他就能注意到一旁行道上的那个人。
那个让他要死不活的人。
严晏此时正拿着豆浆面包,慢条斯理地朝第二教学楼走去。
今天严晏有一门期末考,是他这学期的最后一门,因此他现在非但不紧张,反而还觉得十分轻松。
他长腿一跨,三步两步地就到了二教三楼,把面包几下囫囵塞在嘴里,狠狠吸了两口豆浆,然后把包装袋丢进了走廊的垃圾桶里。
严晏一看时间,刚过八点四十,九点开考,他到的不早不晚。
监考老师这会儿可能已经到了。
就这儿,304。
严晏包都没背,兜里就揣了一根钢笔和一个备用墨囊。
他目不斜视地往里走,一边仔细咀嚼嘴里的面包,一边往教室第一排的桌上看——座次表一般都会放在那个位置,但这会儿桌上还没有。
他正打算问问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一回头,整个人愣了。
严晏面包都忘了嚼,瓮声瓮气地说:
“妈?怎么是你来监考?”
燕婉翻了个白眼,很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傻大个是自己的儿子。
“我给别的老师帮个忙。”
严宁之夫妇,都是文院的老教授。
燕婉已经几年没监过考,这种活一般都交给年轻人来干,像她和严宁之这种“老人”,除非有特殊的安排,一般不用来受这个累。
今天请她来帮忙的人,正巧就是此刻正紧赶慢赶前往展会的辛然。
燕婉是辛然的硕导,后来辛然去严宁之那读博,和简明成为了师兄弟。
师兄弟俩人都是夫妇二人的宝贝学生,严宁之对他俩尤其赞赏。老头最常说的话就是“我那两个学生啊……”
好像把对严晏的恨铁不成钢全都转化成了对俩人的悉心教导。
后来他们都不负众望地留在了c大,被严宁之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培养,私下待他们像待亲儿子似的。
也不是,亲儿子都没他俩这么好的待遇。
燕婉昨天接到辛然电话的时候,正在安抚火冒三丈的严宁之。
之所以火冒三丈,是因为严晏不肯陪同严宁之一起去展会,拂了老头的面子。
相比之下辛然就可爱多了。
辛然在电话那头好声好气地对燕婉撒娇,一口一个老师叫得别提有多甜。燕婉当即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去帮他监考。
末了还说辛然欠她个人情,以后叫他跑腿的时候可不许溜号,辛然笑嘻嘻地说好。
当时辛然只告诉了她监考的时间地点,让她到时候直接去。直到今早燕婉看到考试安排,才发现她监考的正是严晏他们专业的期末考。
燕婉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不能跟他爸直说是因为有考试才不去展会的吗?
做出一副故意跟严宁之对着干的样子,害得她苦口婆心地劝了大半日,才勉强把吹胡子瞪眼的严老头给劝好。
燕婉随手拿起一张单子,递给严晏——是座次表,让他放到第一排去。
母子俩对话的声音不大,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的学生不多,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严晏接过来就先看了自己的座号,放好座次表后就朝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那些暂时随意入座的学生们也纷纷上前来查看自己的座位。
严晏坐在教室正中,抬头对上燕婉的怨念的目光,陡然有些发怵。
没过多久简明也走进了教室,他先去领了试卷,紧跟着就过来了,和燕婉打招呼的时候并没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是跟辛然通了气的。
“燕老师辛苦。”
燕婉不作答话,只是亲切一笑。
严晏心里暗暗发苦:对这样凶巴巴的人也能笑得出来,对亲儿子却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简明还是他模糊记忆里的样子。
严晏忽然想起前两天他校篮的师弟发的动态,心里嘀咕:文院的小阎王真是名不虚传。
……果然没听严老头的话去他们文院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啊。
另一头的辛然并不知道考场上的趣事,他和温书见时间还来得及,就停好车,在附近的面包店里解决了早饭,然后俩人才徒步往c市博物馆走去。
这次的展览会由c市博物馆和c市文献协会共同承办,据说此次共展出近百件藏品,涉及书画、碑拓、古籍等,涵盖了c市约1500年的文献史料,其中不乏珍贵文物,还有部分首次展出的藏品,不失为一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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