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意识到宋虔之在仔细打量他的脸,似乎有些迟疑,终于说:“我的脸是被一名女子所伤,她武功很高,不是大楚人。”
不远处的石凳被下午的雨水浸得反光,宋虔之打消了过去坐坐的念头。
“她是哪儿的?”
“我也不清楚,但她有一绝活,能以声音魅人。大人……”
宋虔之神色突然变了,周先的声音静了。
过了一会,宋虔之开口道:“能以声音魅人,怎么个魅人法?”
周先仿佛有些惭愧,道:“那时在外执行任务,为了打听消息,我混到一间花楼里,收到的消息是要与一名歌女接触,从她身上打听她的一名恩客的消息,谁知她一唱歌,那种感受……”周先不知道如何形容,“一刹那里心中便会涌出不少回忆,让人无法集中精神,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是不是生得很美?”宋虔之问。
周先低下头:“她见我时几乎都是蒙面,我不大能想起她的模样。只记得她的声音,相当好听,是……从未听过的好听。”
跟陆观挤在一个被窝里,宋虔之翻过身去把他抱住,陆观的胸膛一片火热。侯府已经搬空,被子本应十分潮湿,现在闻上去却香香的,该是瞻星下午把被子烘过了。
带个女人上路是不一样。宋虔之暗暗地想。
“你说那个女人……”宋虔之都快睡着了,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就周先说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女人,该不会是妙女吧?”
“怎么不会。”陆观没有睁开眼,把宋虔之抱过来,嘴唇碰着他的头发。
“回夯州以后,我们第一次求见皇上,他当时正在饮酒作乐,你听到那歌声的时候有什么感受?”
黑暗里,陆观的眼眸亮起来。
“我记得,当时你还掐了我一下。”
“歌声停下时,所有人都显得茫然疑惑,苻明韶一脸的戾气。而且他追逐秦明雪时的举动,十分反常,他从来就是个有点内向,并不热衷后宫的男人,即使避退夯州,也不可能性情大变。”宋虔之分析道。
“你不了解他。”陆观道,“他比你们想象中都会藏。”
“怎么说?”
“我为他暗中搜罗过当时支持大皇子的不少大臣罪证,第一次扳倒的是当时的刑部尚书邱明风。”
“我知道,他是个巨贪,他的侄儿还将两名女子活活凌|辱致死,他自己是刑部尚书,却大兴冤狱,用刑严苛,此人被朝廷抄家处死后,不少人叫好,不能算办了一件坏事。”
“太子死后,依附于苻明韶的人起初很少,直到我通过都察院告倒了不少人之后,拥护他的人才越来越多。而他的态度始终是反对参与皇位之争,事实上我们私底下的行动,他都知道,却从不阻止。”
等于说苻明韶身边的人,尤其是以陆观为首的身边人,幕僚也好,后来依附于六皇子的势力也罢,为他杀人,为他谋夺权利,苻明韶一直以默许的方式,看着他们为他做尽一切,却从未正式表态。
宋虔之抱住陆观,想到有一天周先对他说,苻明韶要的只是他的忠心。他突然有点心疼陆观,抱住他的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妙女很可能,就是给周先脸上留下疤痕的女子,如果是她,假设这次抓周先的人,也是她。”宋虔之想了想,改了口,“也许她根本没有出面,或者是她手下的人。周先说拷问他的是男人。”
“她潜伏在皇帝身边,是夯州州府献给皇帝的人。”陆观道。
“所以我们应该查夯州州府?”宋虔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却又讲不出道理,只得先不想了。
第二天周先主动提出可以骑马,瞻星说自己马术不太会,让周先带她。
马夫是从家里带出来的人,也跟着一起骑马往孟州赶路。
全天下再也没有比自己当得更没有排场的钦差了,鸣锣开道的人都没有。夜里宿在驿馆,白天赶路,一路宋虔之都在想会不会碰上苻明懋,但一直到了容州府城里,苻明懋还没有现身。
容州城里一直不知道钦差已经走了,沈玉书瞒得滴水不漏,宋虔之等人在容州府衙里住了一晚,宋虔之和沈玉书说了说夯州的情况。
沈玉书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每天风吹日
晒在城中奔走。
“能买到的粮食,都已经被官府出钱尽数收购,小侯爷,春耕……”
宋虔之拈起酒杯,郑重其事地向沈玉书保证:“春耕之后一定有粮,种子也会在那之前运到容州,保证赶得上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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